陪同佟语声做检查的全程他都有些心不在焉他本身就害怕这样的环境,让他彻底没有办法集中精力。
佟语声知道他不喜欢这边医院的环境,但这边的事情太多,爸妈根本抽不出身来,便让他在门口的花园里等他。
等佟语声中午抽完血回来时,却发现吴桥一人不见了,一家人慌慌张张打电话找了半天,才在医院后面的一条小街里找到了迷失了方向的他。
吴桥一因为乱跑被佟语声训斥了一顿,他这次认罪态度出奇的好,只是乖巧地陪他吃了午饭,下午也就不再挣扎,任命般配着他做了很多后续的检查。
这一个下午,吴桥一陪佟语声走了很多科室,做了很多检查,拍片子抽血化验,忙得人非常痛苦。
他们忙活了一整天,直到医生告诉他们,佟语声已经进入了器官移植排队系统,只要有合适的肺源就会立刻通知他,一家人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结束了这趟匆忙而不安的医院之行。
走出医院的那一刻,吴桥一觉得自己的天空都亮了。
今天最高兴的事,就是他听到医生说,佟语声是AB型血,生物里学过,AB型对其他几种血型的接受度比较好,溶血反应发生的概率低。
虽然,这在移植手术上微不足道到甚至不算一件喜事,但至少,属于佟语声的好运应该要一点点来了。
他给那光秃秃的草头娃娃又浇了些水,接着小心翼翼把他装进小盒子里,安分地放好。
佟语声看到那东西还是有些来气,说:估计里面的种子都已经烂掉了,它不可能发芽了。
会发芽的。这一回,吴桥一笃定地说,相信我,它会发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来看看你哪儿来的自信(探头)
第80章 生长
佟语声不知道为什么吴桥一忽然会做出这样的担保, 转念想到这人的精神偶像是阿Q,就也不再追问了。
事实上,登记完之后他并没有半点儿如释重负的感觉, 依旧是头脑昏胀,觉得前路迷茫不堪。
他问过医生, 大概多久能等到合适的供体, 医生告诉他,运气好的一两个月就能等到, 运气不好的, 可能要等好多年。
听到时间的度量衡居然是运气,佟语声几乎在一瞬间就泄了气。
哪怕吴桥一给他做了百分百的好运饺子, 哪怕邓欣然把她的幸运硬币让给了自己, 他依旧是被所谓运气打击过无数次,在关键时刻没有自信的人。
他看到了吴桥一手里那只秃头娃娃,突然无奈地想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扫把星眷顾着他,随手拿到的一只草头娃娃,都是种子坏了发不了芽的。
他们随手买了些包子馒头垫肚子,佟语声只吃了半个馒头, 他心里清楚,从现在开始, 他们家的日子只会更加拮据。
医院坐落在朝阳区,前前后后被三所大学牢牢包围,还没往大街上走两步, 就是扑面而来的青春的气息。
下了课的大学生在街道上三五成群,手里拿着小吃和奶茶,口中聊着课业导师和校园八卦。
吴桥一看着他们的身影,忽然转头问佟语声:你想考什么大学?
佟语声被骤地点名, 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大学?
上一次被这么提问,还是在高一刚开学的那堂心理健康教育课,那时候他孤零零地站在教室里,面对老师的提问,慌张窘迫,尽是看不见未来的迷茫。
此时他们一家正站在樱花东街的十字路口,他们停下步子,似乎正考虑往哪个方向前进。
吴桥一没有被行程打断问话,重复了一遍,问道:对,你想考什么大学?
佟语声有些慌乱地笑起来,说:哪儿有我考虑的份?
高考前能不能等得到肺源都说不定呢。
吴桥一一听这话,就有些生气了:为什么?
佟语声鲜少看见他对自己皱着眉头,他清楚自己又开始悲观了,便避重就轻地说:
你看啊,我现在缺课这么多,不说参加高考了,能不能毕业都很难说
因为时不时想回班里待着,佟语声没有请休学,而是继续这么断断续续念着书。
老师们对他比较照顾,没有克扣他的学分,但如果缺席了接下来的期末考试和高二会考,他可能还是没有办法高中毕业了。
而且以他现在的成绩,就是顺利走到高考的那一天,也注定是没有多少选择权的。
最关键的原因他甚至不敢多想自己这倒霉催的的运气,真的能保佑他活到高考吗?
吴桥一就是个听不得丧气话的,看画风变得不对劲,立刻纠正过来:都会有办法的。
佟语声怕自己再消极下去会影响到讲话的氛围,就把话题扯开了。
检查比他们想象中结束得要快很多,多出来的空闲时间,佟建松计划去就近的景点走走看看。
奥林匹克公园也在朝阳区,离医院不远。佟建松拿着地图找了半天,有些兴奋地说,我们可以去看看,感受一下奥运余温。
佟语声怔愣着接过北京旅游地图,看着图上那一片巨大的板块,耳畔传来呼啸的风。
去年的北京奥运会佟语声并没有看,一方面是家中没有电视,另一方面,他确实有在刻意回避一切和运动有关的东西。
他似乎看见了一道道身影在鸟巢中央的田径场上飞驰,听见了观众席上震耳欲聋的欢呼呐喊,他看见水立方中央掀起了朵朵浪花,听见一声声枪声哨响响彻云霄。
那是和他同在朝阳区的奥林匹克公园,是充满生命律动和朝气的地方,是他望尘莫及的土壤。
纠结的情绪再次让他呼吸困难,这让他愧疚不已他并不想耽误大家的行程,但是一想到那空旷的体育场,他的胸口就止不住地发酸发涩。
佟语声艰难地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走不动了,你们去看吧
那天晚上,没有人去了奥林匹克公园,大家早早回了宾馆,疲惫地各自入睡。
佟语声不太能适应北京的节奏,待了一天多,人就快瘦了一圈。
出于对他的健康考虑,佟建松把火车票改签,第二天上午,四个人就又坐上了返程的火车。
佟语声蔫蔫地躺在卧铺的床上,全身无力地吸着氧,心情糟到了极点。
吴桥一看出他状态不好,便跑过去问他:你为什么不开心?
他确实不明白,成功登记了受体信息,怎么说也是个可喜可贺的高兴事儿,但佟语声却肉眼可见地低落着,他是在想不明白原因。
佟语声吸了吸氧,不知道怎么回答。
情绪不高的原因有很多夏天燥热憋闷的车厢让他很不舒服是其一,因为自己状态不好让大家没能玩得尽兴也是其一,最重要的是,他走到这一步,对未来的惶恐和不确定就加得越深了。
似乎从进入排队系统的那一刻起,他就要真的,完完全全把自己交给那对他从不偏爱的运气了。
佟语声疲惫地摇摇头,缺氧再次让他双目昏黑,他跌进黑梦中又醒来,在天旋地转中反复跌宕,终于在极度痛苦中下了火车。
刚一回到渝市,佟语声又被塞回医院调养,他蔫蔫的像是一条脱了水的小鱼干,这一趟奔波简直要了他的命。
他昏睡了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发现老谢正站在他床边和姜红讲话,他努力了好久喘过气来,知道耳鸣声褪去,才勉强听清他的意思。
这套卷子等佟语声什么时候状态好了再写也不着急。老谢说,顺便让孩子考虑一下选科的事情
佟语声听他小声窃窃,忽然有些由衷的感动。
老谢作为他们高一的班主任,放了暑假基本就和原先的班级告了别,但他却依旧把佟语声当成他的孩子。
佟语声窸窸窣窣撑起半个身子,两人才反应过来这人已经醒了。
姜红问了两句身体情况,确认没问题之后,就主动回避,让师生俩单独谈谈。
老谢告诉他,这套卷子是各科老师特意帮他出的补考卷,内容简单,稍稍看看书就可以考过,让他有空抽时间写掉带回来上交,不参与期末排名,但是算进佟语声的学分里。
他说,校方在想方设法保住他不留级、不休学,确保顺顺利利毕业,让他安安心心养病,不要有负担。
似乎所有人都笃定他可以康复,不遗余力地为他渺茫的未来铺路。
佟语声眼眶有些发酸,说:谢谢老师
老谢笑笑,又问:你有没有想好学文科还是理科?
佟语声抿住唇他一直逃避考大学的问题,却没想到现在抉择却就等在他的眼前。
他犹豫了半天,问:吴桥一选了什么?
理科。老谢毫不犹豫道,这是我给他的建议,他是这方面的料子。
吴桥一、温言书、衡宁他身边熟悉的所有人都去了理科,于是他说:那我也去理科。
老谢有些诧异,半晌又严肃道:我希望你不要因为和吴桥一关系好,而草率地决定这个问题。
佟语声被他猜中心思,低下头,好半天才有些委屈道:对我有区别吗?学文学理我都上不了几天课
老谢摇摇头,说:话不能这么讲,我希望你走每一步都是从自身出发,经过慎重考虑的。
佟语声垂着脑袋,叹气。
老谢就又说:你的优势科目是语文,对不对?
佟语声点点头语文是他唯一拿得出手的科目,他虽然博览群书,但读得大多是野史轶事,拿到文科试卷依旧是一团乱麻的糟糕。
所以对他来说,学文学理的区别真的不大。
老谢也嗯了一声,说:所以我也建议你学理科,理科生靠语文拉分更有优势,对你来说是个好事。
佟语声抬头,听着老谢从自身优势来进行分析,心情有些波动。
其实学文学理真的没区别,老谢只是想让他的这份决定更多是为自己而做,佟语声心里清楚得很,也感动得很。
老谢走了,佟语声难得起了一丝想要尝试着去学习的心思。
他拿起医院床头的电话打给吴桥一,让他有空把课本带来,帮他快速捋一捋学习框架。
吴桥一神清气爽地答应他明早就来,今晚提前备课,确保明天可以讲得更好。
佟语声笑起来,回头一看才发现,这人不知什么时候把那秃头小草放在自己的床头。
他本有些嫌弃不想去看,匆匆一瞥间,却发现一丝绿意从眼中飞过。
佟语声惊呼道:Joey!秃子发芽了!
吴桥一那边沉默了半晌,也跟着笑起来。
佟语声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时来运转了,忽然觉得不对,又凑上去看,发现那秃头顶上的纱布有重新缝补的痕迹。
他猜到了什么,有些失落道:是你重新换了种子吗?
出乎他意料的是,吴桥一并没有否认:对,我那天迷路,就是去医院后面的花店里换种子了。
那天,他硬着头皮闯到附近的鲜花店,花店店主告诉他,里面的种子放的太久,早就已经全部坏掉了,就建议他在里面重新撒一层新的种子。
你看,坏掉的种子拿走换成新的,也可以好好发芽长大。
吴桥一说:就和你的身体一样,把不健康的肺换掉,就一定会好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是花店店主给你的自信ovo
第81章 盛夏
换种子的过程确实就像移植手术, 在身体上划开一道口子,把坏掉的器官拿出来,把好的器官放进去。
佟语声看着那长着苗苗头的小草娃娃, 嫩嫩的芽绿色从纱布里冒出一层细细的尖儿,柔软得似乎随时都会香消玉殒, 但又坚韧得仿佛可以顶天立地。
听到佟语声那头沉默了许久, 吴桥一又安慰道:你别害怕。
佟语声笑起来,说:好, 不害怕。
低落和恐惧总会定时来拜访佟语声, 先前他总是一个人扛,因为扛不住, 所以有了手腕上的疤, 现在吴桥一总是坐在他的心门口帮他把关,不好的情绪偶尔会悄悄过来偷袭,但也能及时被守门人赶得干干净净。
第二天早上,吴桥一背着书包去给佟语声补课。
佟语声身体状况一般,脑袋清楚的时候记得快,但大多数时候昏昏沉沉的, 大脑像是盖了一层致密的防水膜,知识砰砰往上撞着, 却一点儿也渗不进去。
好在吴桥一和佟语声在一起的时候,耐心是无穷大的,一个知识点反反复复来回讲, 直到那人真的听明白了,才进入下一个。
窗外的蝉鸣声撕心裂肺,佟语声坚持学了一小节,精疲力竭。
吴桥一看他开始喘, 就停下进度,帮他到了杯凉白开。
我底子底子太差了。佟语声有些丧气地说,我连初中的知识都不太牢固。
吴桥一安安静静看他喝完水,说:只要你不嫌烦,我们可以从初中开始学。
为了适应国内高中教学体系,吴桥一来到渝市之后,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把初中三年的知识点都学了一遍,掌握得十分牢固。
佟语声有些厌学,但看吴桥一那副真挚的模样也不好意思拒绝,就皱着眉点头。
他现在总算明白吴桥一当初被自己逼迫着读书是什么心情了,精力跟不上的时候,学习真的不比跑一千米容易。
吴桥一看他面容憔悴,就拉开蚊帐,打发他躺回床上半坐位对于佟语声来说是最舒适的姿势,靠上床的那一昏厥,佟语声又觉得舒畅很多。
他侧头瞄了一眼不再秃头的秃头,一天过去,小草肉眼可见地高了一截。佟语声忍不住笑,觉得自己还能再学个三天三夜。
没有空调的夏天是在太热,吴桥一趁着让佟语声复习的时间,下楼飞快买了根棒棒冰。
佟语声也热得想狗趴,看到那冒着白气的可乐棒冰,馋得眼泪都要掉下来。
吴桥一咯嘣一声把棒冰掰成两半,想要给他,又考虑了几秒摇头说:不可以,太凉了。
佟语声也深知自己不能吃冰,只瘪着嘴,一面脑门子冒汗,一面眼巴巴看吴桥一吃:我不吃。
吴桥一又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额前的碎发都被打湿沾在脑门子上了,脸颊也热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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