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远掐住路大脖子说:你闭嘴,今天我把话放在这,你跟路野的账清干净了。你再敢过来指着路野鼻子骂他一句,你想死我就成全你。
海远一把拽起卫衣袖子,让小臂上狰狞的刀疤现在路大眼里,说:我会杀人的,你最好信我。
路大不敢说话了。
海远平时看着虚弱不爱搭理人,但就是这种发起疯,让人害怕。
海远一字一句缓声对路大说:你也不用想着告家长什么的,没人管得住我。路野跟你们讲理讲情分,我没有,我不讲。
居委会吴姨一向都是向着路野的,但她不能跟海远一样直接管路野家事,她互相劝了几句,跟路大说有什么事慢慢说,天天这么闹,路野以后就算考最好的大学出息了,也不会跟他们有什么往来了,做人不能只看眼前不是。
吴姨又跟路德正说亲兄弟别弄成这样,能帮衬的帮衬一把,以和为贵。
路德正目光凝结,像是根本没办法输入任何外界信息。
路野握住海远的胳膊让他松开手。
路大媳妇儿拉着吴姨的手说路爷爷不公平,现在路铭打了人,对方不依不饶要三万块钱,路爷爷都不给。
吴姨无奈:老爷子哪儿来的钱啊?
路大媳妇儿喊:你两天不是给市里大官看坟地了,钱肯定不少。
路爷爷冷笑了声说:算计好了才过来的啊,挺不错啊你们。这个小吴啊,把周围在家的邻居都叫进来,我说两句话。
四下邻居多少知道他们家在闹,一叫都过来了。
海远把路野的手牵住,放进自己卫衣兜兜里,面无表情地垂着眸。
但是他始终在抖,路野轻轻握住他,才不让他跌进没有止境的失重下坠中。
路爷爷倒是不紧不慢,去拿了个牌匾,又翻了个香炉出来,他不让别人插手,所有的事都自己做,情绪状态看着都不错。
他点三根香,朝着小牌位拜了拜,说:今天就是跟祖宗们说一声,路德正被我赶出家门了,戊戌年巳时三刻开始,路德正不是我路家的人。遣散费二十万,就是前几天我去给那个大官看坟地赚的,也就是我现在全部的家底儿了。列祖列宗,你们给我传下来的活我干到七十,够可以了。从现在开始,阴阳先生路宗生,退休、收山。
周围笼在一片静默中。
老爷子这意思太明显了,他把路德正赶出族谱,这样路大一家就没有任何理由再来找路德正的麻烦。
而老爷子全部家底都给了路德正,又收了山,那就是再也不可能有钱给路大了。
所有的路他一封到底。
邻居都吓得不行,这个做的,绝了。
这老爷子太狠了。
路大跟媳妇儿万万没想到他们会闹出这么个结局,本来就是来要钱而已。
现在他们一分钱也落不着了。
路大媳妇坐地上开始哭。
路野也没有想到,海远感觉到路野在抖,什么都顾不上管了。
现在天塌下来,他也只是要抱住路野,告诉路野不是你的错。
海远轻声说:对不起路野,我迟到了。
路野轻声说:但你来了。
海远眼中有光亮起,哦对啊,但我来了。
路爷爷很平静,像是今天这一出是他早就想好了的。
他拿出自己的存折递给路野说:二十万都在这了,密码是我生日。诶我生日哪天?
他突然看着路大问。
路大脸上表情冻结,极度羞辱将他笼罩,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发蒙。
路爷爷笑了说:看见没这就是亲儿子,大好儿子,我养老送终这些事儿,就落到你身上了哈,好好干,多赚点钱,别老子死了都没口棺材。
路爷爷说完扬长而去,出门时转头盯着路野,笑着说:大丈夫为天地立心不能忘啊。
路野看着爷爷的背影,良久把眼中泪抿了回去。
很快邻居散了,回去回味了。
吴姨留下来劝路德正,让路野路德正别往心里去,路爷爷是为你们好,现在哪儿还跟以前一样讲究,被革除字辈跟要命一样,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路爷爷只是为了让你们安生一点。
现在路大不是长辈了,那以后他再敢来不要脸地跟路野撒野要钱,路野就不用客气了。
这些路野都知道。
他也知道路爷爷的用意。
以前很长时间,路爷爷都没这么做,因为路爷爷觉得路野需要这种掣肘,否则没了亲戚关系,路爷爷觉得路野早把路大打高位截瘫了。
为什么现在路爷爷要把这层障碍清掉呢?
为什么允许他不用对路大这些以长辈之名行无赖之事的人,不再客气了呢?
路野觉得,是因为海远。
路爷爷能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大概看到了海远出现之后的细碎缘分,可能相信有海远,路野再疯也不会疯到哪里去。再疯也不会不顾自己的未来。
而且海远在,路野也不会承受不了被移出去路家的感受。
这块老姜。
路德正心底也明白这些,他最近累得很,眼里都是混乱,他无力地跟路野说:这不代表你可以随便放肆了,你还是他孙子,跟以前一样。他要打要骂,你都得受着,知道吗?
路野点头。
爷爷一直以来想教给他的,从来没有变过。
大丈夫,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不会忘的。
海远跟路野穿过高架桥坐车去学校。
海远对今天这些事消化不良。
他一直想,要是早点遇到路野就好了。
海远丢了魂,路野也好不到哪儿去。
书包带子往下滑,海远下意识用拇指勾着向上捋了下,左边的路野却已经提着他的肩带向上。
雨终于停了,阳光刺眼,将两个少年的影子投在地上。
两个影子的手在肩膀处交汇,然后又分开。
然后又交汇。
影子短短矮矮的,像两个相依为命的小朋友。
进了高架桥低端,他们倏地停止前行。
前头有人等着拦他们两个,后头也有几个小青年手插兜围了上来。
路野沉声说:海远,你先走。
海远看路野表现就知道这些人是冲着路野来的。
这么多年路野戏精的自我修养,是不是就是在日复一日地躲避这些人中练就的。
海远弯腰捞起一块砖,懒散地说:路野,我来你这已经迟到了,还能早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也不很刀哈。
跟我念,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横渠四句。
横渠四句from横渠先生,也就是北宋张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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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糊涂账
海远说,进入你的生命已经迟到、不可早退了。
本来是很感人的话,但路野的第一反应是,海远同学,目无校规,迟到早退对你来说那不是正常作息么。
所以他竟然没忍住笑了。
围上来这一堆小流氓刚将把式架起,一看路野的笑,都蒙了:?
这反应不对吧。
就算不瑟瑟发抖,也应该紧张起来、严阵以对了吧。
路野看海远说:你先走,给这几位社会哥一点面子。
海远说:不给,以后所有这些,我要跟你一块。
我知道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但我要经历你的经历。
行,吉祥物,走哪儿都揣着,出入平安,路野撩唇笑得痞气,几位小哥,我已经劝过我老大了,他不走,那我没办法了。
海远瞥路野,懒懒地说:你给这几位社会哥一点面子吧,一会儿再吓哭了,你哄啊。
路野说:他们几个吓哭了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自己没有老大吗?我只哄我老大。
海远一顿,靠,路野是不是禁制解除,释放了某些他没见过的属性啊。
本来私密的话当众说,三分哄三分宠,这谁遭得住。
把他们围住的几位:
喂,你们说什么呢,请正视现在的局面,你们二位正在被堵债!
为首的那个绿头发掂着手里的钢筋说:你俩眼瞎了,没看见我们啊?
海远看着这小哥:哦看见了,你工服上的字都掉没了,哪家的要债公司,要债要到了城东野哥头上,死士啊你们是。
海远咳了声,不好意思啊城东野哥又把你名字拉出来遛小流氓了。
绿头发蒙了会儿,说:你们俩,哈,哪个是城东野哥?
路野叹了口气:说两句忠告,如果你们真是为了要钱,那你们上来就先打,打蒙了再要,分分钟的事。不过堵债有一些时代变迁的,新时代不兴随便动刀动枪了,讲究一个文明和谐,那你们就缠着,走哪缠哪儿,钱要到之前让欠债的什么都干不成。再厉害点的手段,就不能教你们了。
绿头发一愣一愣的:你挺懂行啊。
路野说:如果非说我懂行也没问题,但是这么表达可能更好,我应该可以说是,行业翘楚。送你们个经验,如果打砸抢烧堵哪个都干不成,成不了人才,那我建议换个思路,把打架换成打工,先给别人打,然后别人给你打,打来打去身份地位就有了,社会还鼓励,完美。
路野话音刚落,海远就出手了,一个过肩摔把绿头发摔得半天回不过神来,海远说:完美。
五分钟不到,高架桥下就干干净净没剩一个人了。
海远:就这么吓跑了,我还没打够呢。
路野挺无语的,说:这届小流氓不行。
都不够他们前辈遛的。
海远盯着路野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一圈,鼓了下掌:你吓唬人就吓唬人,怎么还传.销一样发鸡汤呢?
路野笑得不行,说:这帮看着年龄也都不大,估计刚出社会没多久,说不定能挽回一两个。
海远盯着路野说:啧,路小道,普度众生。你渡人,有什么标准吗?
路野看着海远的唇,说:渡别人不收费,渡你就不一定了。
你看你双标的,海远不满意了,我对你多好啊你还收费。哦对了你那有没有香,回学校我点几根。
干什么?
老是借用城东野哥的名头,万一他发现了戳穿我们怎么办,所以我决定拜一拜他。
路野微眯着眼,熊孩子有时候就是那么的惊艳。
路野想了想那画面,说:人家活得好好的,你给人上香算怎么回事啊?
海远说:孝顺。
路野:谢谢我心领了真的,上香就不用了。
路野说:你不用拜他,我渡你。
你不是收费渡人么?中间商赚差价,天上的神仙知道么。
路野笑了,靠近海远:亲一下我就渡你。
海远:?!
靠,这人真是解放天性了啊。
果然这届小流氓确实不行,看看路野,这行云流水的老流氓。
海远脸烧得很,给路野一眼:昨天你还要死要活的呢,正常点路小道。
路野笑了,安哥拉很容易害羞啊。
上了公交车,两人坐最后一排。
海远问路野:刚那些是找路大要钱的?
路野点了下头说:嗯,可能路大今天气不顺,让直接找我。估计路铭真的打人出乱子了,我一会儿问问。
海远说:别问,别管,他跟你现在没关系。
路野看了下海远,说:那会儿我妈出事,家人外人都对我们喊打喊杀,那年冬至特别冷,我们住的地方要烧炉子,连炭都买不起,饭都是将就吃的。我们这冬至是个大日子,大小都会过一下,我们家没办法过。那天真的很冷,我吃着冷饭,很想我妈,然后你妈端了盘饺子过来。
海远眼睛烧得厉害。
路野说:所以虽然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草包富二代,也还是答应了一带一,滴水之恩,得涌泉报。
海远嗯了声。
路野又说:我十三岁的冬天,路大喝多了又来闹,大概是脑子喝糊了,拎着夹碳的火钳要打死我,路铭要护我,抱着他爸的腿被一推,推到了炉子上,火炉上烧着一壶热水,路铭前胸整片烫伤了,那会儿他五岁。
海远没再说话,难受得慌。
车摇摇晃晃,海远觉得他对这个世界真的不是很理解,千奇百怪。
路野不是路德正的小孩,路野唯一的亲人妈妈失踪十年杳无音信,路德正明明是父亲,却生了病自顾不暇。
路野要还掉那些钱,要照顾一蹶不振的路德正,还要考第一名。
剪不断理还乱的烂摊子。
想来都是一些混乱哀伤的时刻,快乐朝不保夕,所以路野宁愿不要了,就往前冲。
路野那么优秀,其实近乎于一种自救。因为只有他足够优秀,那些辱骂跟口舌才不会成真。
路野到底怎么过来的,海远一想就觉得自己被枷锁铐上了,那种只在泰明书院呆了一礼拜,就从此如影随形摆脱不掉的隐形枷锁。
他现在知道为什么昨晚亲了自己之后路野是那种反应了。
路野是太习惯自己一个人只手遮天一样包揽所有人的一切,但是他把他自己排到了最后。
小白菜。
虽然是个流氓版的小白菜。
海远很不痛快,他想要路小白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在炎凉世态中失去的想象,他想要重新带给路野。
虽然也不知道自己凭什么。
但他就是想让路野想飙车追风就飙车,想停下来恋爱就恋爱,想亲也不用克制,想牵手就在光天化日。
海远把路野的胳膊拽过来,路野回神,说: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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