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海远一点表情都没有,就是把赵尊往池子摁。
咕嘟嘟的混乱中,他显得很笃定。
好像他对自己做的这事,一点怀疑都没有。
马叔一身冷汗,刚才还以为这孩子就是个懒叽叽的小少爷,多说一句话都费劲。
现在这全身的戾气,刺得人发慌。
马叔沉声说:海远,出人命了。
海远松开手。
马叔更慌了,他不出言提醒,是不是海远就能摁到地老天荒去。
这孩子真是怪得很啊。
赵尊瘫在地上呕吐。
海远嫌恶地退了两步说:你动我姐一指头,我剁你一只手。
海远出来,看海珍挂着眼泪坐在外头。
赵尊吐差不多了,开始骂人。
主旨是骂海远拖油瓶:天天考倒数第一脑子有问题亲爹不要了丢了过来,谁接他谁傻逼然后上升到对姓海的的人身攻击,说姓海的脑子都不行。
柳云感觉自己脑子嗡嗡的,骂赵尊是不是生下来把胎盘留下了,一天天把自己喝成酒酿胎盘。
这屋里头就两个姓海的。
海远跟海珍,都是柳云生的。
确实成绩都不咋地,海远记得那会儿海珍每次都考第一来着,最后是怎么上了个专科,他都不知道。
海珍压着哭腔说:对不起啊远远。
其实她都习惯了,但是不能海远第一次回来就这样啊。
听见海珍道歉,柳云说:有什么对不起的,咱们家就这种狗碎样,跟住别墅的金融什么大鹅海成孝比不了。
海远默默抬头看柳云,差点笑了,心想是金融大鳄。
柳云长得很好看,但是操劳得几乎看不出旧日容颜。
海远很难把照片里的妈妈跟眼前这个泼辣疲倦的妇女联系在一起。
柳云转身进厨房,她年轻时候受过冻关节不好,一条腿弧度有点不对,脚步声比较重。
海远看着她的腿,心里窝着一种陌生的感觉,不敢细品到底是什么。
柳云进厨房对赵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要是今天死不了,明天就把那黄汤戒了!不成样子的狗东西
海远收回目光,抽了张纸递给海珍说:姐你把眼泪擦了,他下次再敢,你就喊我,打到他不敢。
海珍拿纸,把不堪跟眼泪一起摁回去,跟海远说:胳膊上要处理一下,去对面路德正家医馆看看。开药什么的,账记在我这儿。琳琳,带远远去小野哥家。
马琳琳这次十分积极,首先是因为海远揍了赵尊,让她十分佩服。
另外,她能去见路野了。
海远跟在马琳琳身后走得像个木偶人,牵着都走不快。
马琳琳十分心急,折回来说:你怎么这么慢啊,你不疼吗?
海远说:不疼。
马琳琳说:骗人!不疼为什么去医馆?
海远叹口气摸出根烟,因为家里待不下去啊。
转过了一条小巷,路德中医医馆兼按摩店兼小超市铺面出现在眼前。
海远对这个业务如此多样化的小店有点无语。
小野哥!马琳琳敲铁门。
见没人应,马琳琳熟门熟路地拐进小院儿侧门。
院子里飘着一股中药味,后头总共两间石头屋,又矮又破。
院里晾衣服的铁丝上空荡荡挂着雨后的水珠。
海远觉得,一整天不真实的感觉又加深了。
安平离省会久治其实也就四十多分钟的飞机,但落后可能有二十年吧,就应该被西部大开发盯死了治。
同福街逼仄老旧,电线团团缠绕,摩托车烧烤摊到处乱摆。
医生家这种涉嫌违规搭建的祖传石头屋,估计是违规通的水电,管子裸露。
小野哥!马琳琳先跑进了石头屋,我哥跟人打架受伤了!很严重!你快给他看一看
多严重?屋里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
快疼死了!给他打一针吧。
打针?
嗯,得打屁股针
海远:
海远听不下去了,闷头进屋,看那什么小野哥。
一个穿着白短袖蓝色长裤的男孩儿,个头极高,头发刚洗完,潦草吹了吹,还发潮,带着海飞丝的味道。
轮廓利落英俊,头发弯曲遮住额头,规规矩矩的。
眼熟。
海远十分脸盲,但是这张脸恐怕不太容易忘。
男孩看着海远手里的烟,对上海远那种总像目中无人的目光,说:又跟人打架了?这儿不能抽烟。
海远说:又?
路野说:下午12路公交车上见过啊,又行侠仗义了?
不是,马琳琳脖子一缩,把我姐夫打哭了。
路野佩服,刚来就把赵尊打跪了,海珍这个弟弟是有点东西啊。
之前海珍来拿药的时候,他听她说过一嘴,说省会的弟弟海远要来,也是没想到,下午12路上看见那个行侠仗义的就是海远。
更没想到刚来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能对人动手,还不止一个。
虽然说赵尊跟秃头大叔都是欠的吧,但路野总觉得海远打人,主要是因为他自己处在一种不安定的暴躁中。
海远给与路野暴躁一瞥,其实他已经记起来了,这位平平无奇的帅哥,就是公交上那个袖手旁观的少年。
就那个长腿一迈,跨过秃头行李箱的高岭之花。
海远眼神从下向上,腿确实长,说平平无奇有点昧良心,但是那又如何。
路野现在眸子里盛着两枚亮亮的光斑,瞳孔很黑,眼睛堪称清澈,整个人斯斯文文的。
只有一种情况下,路野这种无害良善跟一身正气,与下午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是配套的。
海远目光放远,帅哥当诊席用的旧桌子背后一满排奖状。
大概小学幼儿园得个橡皮泥创作大奖都给贴上去了。
所以海远感觉这个结论应该没冤枉路野:精致利己主义的王者。
走了马琳琳,不看了。海远手插兜,慢悠悠转身。
马琳琳哦了一声,跟海远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莫名其妙地看着海远,说:你闹什么脾气呢?
海远:
这么明显吗?
他确实对这位小野哥很不爽,但是跟他自己自带的对一切都不爽又有点不同。
因为他觉得路野这样的天之骄子,最不应该的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海远可能确实有点在意吧。
因为谁都不管他。
而这个八竿子打不着一点关系的小野哥,更是完全没有任何管他的责任。
但是海远垂下眼睛,也没什么但是,确实他没有理由要求谁管他。
小野哥下午在12路上就应该天经地义放他一个人对那位秃头,做得好。
海远脚步一转,忽然又走了回来,到路野跟前。
下午小野哥不是对抱小孩儿的女乘客漠不关心么?不是不管他的死活吗?
那现在,付费客户来了,得拿出点服务态度来吧?
乙方就在眼前,不欺负都说不过去。
海远拿起手里燃了一会儿的烟,弹了烟灰,对小野哥说:小护士,麻烦给个烟灰缸。
第4章 怕疼
路野:
他看了会儿海远,小护士?
城东野哥被人喊小护士,这梗能让那帮哥们笑一年。
看来他越来越像个好学生了,很少有人知道,城东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野哥就是他。
路野在家不抽烟,随手拿了个小茶杯递过去,海远把烟灭了。
海远走到小椅子跟前坐下,用二世祖的态度说:医师职业资格给我看看。
路野说:没有。
果然你是小护士,海远说,那门板上写的圣手、你们家主治医师路德正呢?
路野哦:路德正我爸,在第二医院住院。
海远:
中医圣手路德正先生去三甲医院住院了,这幽默怪吓人的。
那先给我来你们这个海远看路野头上的牌子,跌打损伤祖传按摩法吧。
路野舔了下牙,说:按摩另外收费。
松骨头免费。
收呗,海远轻笑,有的是钱。
路野又一次深深地看这人。
头发烫了,有点卷,看着很乖,但拽得不在五行中。
眼神尤其挑事儿,不愧是刚到安平就在公交车上跟人起冲突回来又马不停蹄地打了姐夫的。
路野笑了声说:行,先清理了伤口,我帮你按。
路野出去拿药去了。
小桌子上还摊着路野的习题,物理,海远挑了道需要回顾知识点思考的大题算了一遍。
全对。
根据路野周围书本的配置判断,路野应该只是马上要升高二了而已。
这些高考综合物理题一道不错,不止是个精致利己的好学生,应该是个学神。
哥,你会做吗?刚才赵尊骂海远废物半天,马琳琳已经知道海远是个学渣了,还问。
海远懒懒地说:做?开玩笑。看都看不懂。
马琳琳主要为了夸路野:那你还挺骄傲小野哥学习可好了,以后要上北大医学院的。
厉害啊,我就没见过能上北大的人。
马琳琳觉得海远在敷衍自己但是她没证据。
一会儿路野端着个盘子进来。
海远看着怀旧的小瓷盘、棉球、小药瓶,感觉自己梦回童年。
海远继续欺负人:小北,怎么这么慢,属蜗牛的么。
路野眉蹙了一小下:小北?
哦不是小野。海远心里想着北大,把诨号弄错了。
路野说:你可以叫我小野哥,我比你大。
呵呵。海远这么回答的。
小野哥?想个桃子。
海远叫:小护士。
路野:
很狂,非常狂。
路野默默复习一遍清心咒。
路野这短短十七年人生见过的傻逼能凑个赌场,所以对人对事都比较宽容。
但是海远这一副厌世的样子,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听说现在很多人觉得丧是潮流,海远看起来就丧到了极点,一点活气没有。
马琳琳紧张地看着他俩。
凭借多年阻止她爸妈吵架的敏锐,感觉这俩人一言不合可能要吵架。
在家里她爸老哄她妈,但是显然路野跟海远不可能。
马琳琳为了阻止两人拔刀,从她刚一直抱着的小夹子里头拿出一张画纸递给路野,说:小野哥,送你的。
海远瞥了一眼,哦,就是马琳琳刚才不允许他动的那作品。
马琳琳画了一只helloKitty。
路野好这口?什么审美啊。
路野收下了来自儿童的礼物,马琳琳问:好看吗?
丑破天际。海远说。
他今天对所有helloKitty,一视同仁,格杀勿论。
马琳琳挺成熟地叹了口气说:你不懂。
路野对海远是彻底没有好印象了,说:你有事吗?
海远说:你喜欢只猫,你有事吗?
路野心想下午看见你的时候你脖子上还挂着只狗呢!
猫狗双全,谁也别笑谁。路野看海远的细胳膊,除了今天被赵尊指甲划破的道子之外,还有一条很长的疤,目测可能到了大臂腋下。
凭借他会走路就会打架的经验判断,这个疤缝了至少十七八针。
路野觉得海远这小孩儿可能是叛逆期停留时间比较久,眼底有点淤青,估计一天到晚不好好睡觉,净在那琢磨怎么叛逆呢。
通常的话,海远这种长了没少祸祸小姑娘的脸的小少爷,多半是五谷不分傻不兮兮的二世祖。
但是海远气质不太一样,路野认为这可能是一位比较有自己想法的二世祖。
路野下午那会儿在12路上,一直等到看见警察了才下的车。
他怕海远跟那抱小孩儿的女人出点什么事,硬生生坐过一站。
现在想起来,真是多余了。
海远把赵尊都打了,看起来好像还没吃亏,根本用不着他守护。
路野捏过海远的细胳膊,感觉海远的胳膊都没有弧度,薄得惊人。
路野仔细看了看说:指甲里脏东西多,感染,你还有旧伤,准备一下,把胳膊整个锯掉吧
海远:
海远匪夷所思:你觉得我三岁吗?
可能还不到。路野说。
海远:?
海远:知道这疤怎么来的吗?
海远:捅废了个人。
路野差点笑出来。
二世祖果然有颗威震八方的老大心。
路野用镊子夹起一片沾了酒精的棉片糊海远胳膊上。
疼!疼疼疼海远瞬间出现疑似膝跳反应,胳膊猛抬,直接抡到了路野下巴上。
路野下巴发出一闷声,耳朵里是男频小说开头一样的一连串疼。
路野眉宇间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戾气,想把海远手绑上。
但是海远这种撒娇似的喊疼,让他没脾气。
他摸着下巴,这点疼他没感觉,就是匪夷所思。
路野真的很奇怪啊:不是你这么怕疼,你打什么架啊?
那个打到你了对不起。但你象牙塔里当钉子户的好学生,说了你不懂。海远抓住路野手腕推开,被路野手腕上的小挂坠硌到,更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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