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借用鬼神力量一般的异能,全殊表现得很平静。但是在梦里重新经历这一切,宿雨看到了他眼中对异能一瞬即逝的厌恶。自己的构想被人盗取引发了恐怖的灾难,谁会不因此痛恨。
末世初期,看到自己被推进丧尸群,宿雨这一次没什么反应。他和其他异能者不同,不会死。异能者本身就是“丧尸病毒”的感染者,只不过和丧尸的表现方式有一定差别。
全殊应该早就知道。
丧尸的不死,是他初步的灵感,异能者的鬼神之力,是他中途的构想。而宿雨是这两者的结合。
最好的朋友,因为少年的构想成为了“异能者”,所谓的丧尸的变体。
停下车,全殊坐在车顶,宿雨在丧尸群中,他的四面八方同样有丧尸涌来。
耳机里滴得亮起红光,那是总部通讯的讯号。
原来总部在这个时候就找到了全殊。
宿雨听到梦中全殊对着耳机冷静地开口。那一次险象环生,宿雨一直记得是总部突然接入通讯,教他如何使用异能,摆脱了丧尸潮。
此时,总部在通讯中转述的指挥,和少年的声音逐渐重合。
在丧尸将要爬到车顶的时候,梦中的“宿雨”用言灵救下了少年。
“你不必觉得难以接受,”少年冷静地说,“我和你利益一致,如果你刚刚死了,被丧尸包围,我也活不下来。”
“宿雨”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复杂:“没什么可解释?”
全殊抬头。
宿雨看到他的耳机里红色的通讯光芒依然亮着。
“没有。”
全殊被言灵废了空间异能,在车上直面丧尸。丧尸无法靠近他,时时需要面对的只有恐惧。
“这才是末世里大部分人的现状,而不是坐在车里享受安逸。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会让你下车。”
“当然,我的言灵可以维持72小时,到那时候,你依然会有三天的绝对安全。”
宿雨坐在车顶。
他在自己的梦中一直是透明的,更像是阴魂不散,摸不到也看不见。他伸手像要解开少年身上的绳索,穿过了空气。
“我讨厌空间异能,这样也好。”全殊说。
“宿雨”开着车,没有说话。
羡慕别人的更有用的异能?是憎恶RTU032计划带来的所有一切。
宿雨梦到的是第一世。那一世他没有重生。
最开始那日宿雨就想过,那一世最后发生了什么,第二世才会有未来的自己重生过来。
梦中的三天之后,全殊回到了车中。宿雨坐在他旁边,尽管他看不到他。
过了一会儿,日出了。
一瞬间有些刺目的太阳光割破了黑夜,全殊抬手遮住眼睛,过了一会儿,遮住了脸,
“宿雨”停下车,转过头看着他。
他放下手指,平静地四目相对,除了似乎因为三天没合眼眼眶通红以外,没什么变化。
“睡一会儿吧。”
“宿雨”说。
这场旅程短得像夏日烧过的风。
梦中的光景,宿雨跟着他们一路到了户市,梦中自己和这一世一样结交了许多人,当一个光辉的异能者的领袖。而全殊在海上船上去了京市。
血肉之躯却有近乎于神的所有语言皆成真的言灵,一个在旗帜下宣誓的军人。后来人人赞颂他的英明果敢,在梦中看着那些伏案的雨夜,电脑和通讯的寂静,只有宿雨知道,被标榜的言灵异能者的心中有一个潮湿阴暗的角落,装着果敢者的怯弱,少年时代的纯白月光,每一次呼吸都为他进退不定过。
梦中三年不过是转瞬即逝。
当意识变沉,许多人欢呼的声音让宿雨清醒,猛然有烟花炸响,整个黑色的夜空被骤光炸得通亮,在那烟火的光芒里面,他望见全殊坐在实验室空无一人的椅子上转笔。
修长手指夹着圆珠笔,翻过转动,和少年时在窗边看到一样的动作,此时显得很悠闲,笔尖在指侧留下蓝色的划痕。宿雨到了窗边,全殊看着空处,他看不到他,也不知道有人正在窗边注视着他。
满地的资料散落,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研究员们的狂欢之后散场,留下狼藉。
全殊。
宿雨想。模糊地有一支笔,蓝色的笔迹,在毛玻璃一样的心墙上写下这个名字。
末世以来他杀过蓄意陷害的异能者,违反规定杀过普通人,对面鲜血溅出来的生命最后光阴,那是他平静的时刻。
戏剧中张力的极致往往在于死亡。
念念不忘的人,他从罪恶的计划里面去抓取梦境,沉溺虚假的伟大,直到末世里无数人因此而死。在居民楼的二楼听那些悲惨的嚎喊。
都不是什么好人,也算是天生一对天公撮合。
这时,全殊站了起来,转过身倒水,通讯器亮起黄色的屏幕,滴滴地响,是“宿雨”的通讯。
黄色的屏幕在烟火的余晖之后变得很暗,像某位导演艺术的镜头,青年教授一直没有转过身,单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水溢满了溢出长桌,一直倒空。宿雨突然看到他的背后的资料袋,旁边是总部为他特制用来自保的腐蚀子弹枪支。
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因为有了疫苗,以后再也不会有丧尸的危机。
……
宿雨骤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他在窗边睡着了,起身推开门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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