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行!”
从来温温吞吞不敢跟她高声说话的人,十年来第一次扯着嗓子斩钉截铁否定她的主意,乐则柔吓了一跳,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
正惊讶间,却听温管事激动地说:“是,女人采茶养蚕刺绣纺织都成,念安堂这两年经营得井井有条颇有生色,但是咱们酒楼客栈也不少,更别提盐场矿山,这些地方,这些地方都要力气都是男子,怎么能用女人啊?!”
“七姑,男女大防!”
他简直觉得七姑疯了,这件事太过荒唐闻所未闻,从古到今女人一直在后院纺纱织布,之前因为赈灾做工也算事出有因。
但眼看着都要安定下来了,怎么能让她们抛头露面和男人一起做工呢?别说她们能不能干重活,就算能干,也用不了。
“对了,”他想起了什么,眼前一亮,急急地说:“她们家里人必然也不许抛头露面的。她们因定买法已经受益颇多,在家里织布刺绣不是挺好?您就别拿其他生意去填坑了。”
见乐则柔含笑看他,一点儿改变主意的意思都没有,温管事几乎要哭,团团作揖道:“此事万万不行。只要这个消息一露出去,光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酸儒咱们就应付不过来。还有嫉妒咱们生意的,他们正愁找不到把柄呢!您这不是引火烧身吗?!”
十一月潮寒透骨,他却在短短几句话的功夫急出满后背的汗。
太匪夷所思了。
他恨不得七姑还是赈灾撒银子,花多少钱也比这主意强,至少不招灾不惹祸。
听了他这番忠心耿耿的劝谏,乐则柔忽而毫无来由地问了一句:“你去没去过宿月阁?”
温管事犹自沉浸在震惊当中,一时没听清她说什么,下意识“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之后便腾地红透了头脸。
这这这,七姑是个姑娘,怎么,怎么好讲这种话。
“去,去过,都是陪人应酬,真没,没胡来。”
“看把你吓的。”
见他吭吭哧哧说不了囫囵句子,乐则柔莞尔一笑,毫无姑娘的忸怩。她像是真的突发奇想随口一问,笑过之后便对温管事正色道:“你刚才说不可行无非三点,一是女子体弱,不比男子能干。
二是家中人约束,不许女子抛头露面。
三是怕我被人唾骂,推上风口浪尖。”
温管事用力点点头,虽然脸还红着,话终于能说顺了,“这事儿吃力不讨好,您没必要沾麻烦。”
乐则柔一摆手,示意他先稍安勿躁,听自己讲。
“先说第三点,第三点其实最不重要了。
我已经站在风口浪尖,离经叛道的事儿做的多了,不差这一桩,骂我的人多几个少几个也无所谓。
再者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有本事害我的人不需要这种借口照样能害我,没本事的人,就算我指鹿为马,他也得乖乖认着。
你不用担心我被人如何看待,我是大奸商不是佛菩萨,没想过经营什么清正好名声。”
倘若她是大奸商,世上再无一个好人,温管事心里苦笑,又听她说:“至于女子体弱,家人不许抛头露面更是无稽之谈。”
“你忘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漫不经心把玩着小小的青瓷茶盏,嘴角泛上一丝嘲讽的笑意,语气幽幽,说道:“宿月阁女人死的有多快,我不说你也知道,更别说那些不上台面的青楼,天天流水价往外抬尸体。干这行不比让她们卖力气来的劳累,来的抛头露面?
但仍有的是把闺女媳妇卖进娼门的。
财帛动人心。只要价码开得够高就没多少人在乎廉耻,更别提规矩和面子。
我让她们卖力气,再苦再累,卖力气也总比卖皮肉强。”
青瓷茶盏落在紫檀桌面不轻不重一声脆响,乐则柔往太师椅里一靠,抬眸对温管事哂笑道:“你信不信,只要男女同工同酬,只要咱们招工,有的是男人会替自己闺女媳妇来报名。”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对于饥寒之间挣扎的人来说,只有活着才是最大的真实。
不过这个主意约么真的不好落实,她想,连眼界开阔比常人见识广博的温管事尚且激烈反对,不知道别人会如何阻拦。
“我信。”
然而,出乎她意料,温管事重重地点了头。
“七姑,您说的我都信。”他在她讶异的目光中短促地笑了一下,“小时候我娘就是被卖进了娼门,没几天就死了。”
乐则柔一怔,坐直了身子。
温管事是十几年前被她救出来的茶奴,她只知道他幼年被生父卖掉,只求主家赏口饭活命。再往前倒的话,他年龄太小了,她从未深究过。
“我一直没提,是怕人看不起我,嫌弃我。”
温管事长长吁了一口气,对她没滋没味儿地笑笑,“嗨,其实有什么可嫌弃的,她为了给我和我爹换粮食才卖了自个儿。”
“我那时候模模糊糊记事儿了,后来做梦老梦见我拽着一个女人让她别走,她骗我说给我买馍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结果二十多年也没回来。”
乐则柔心口一窒,看着笑得比哭还难看的温管事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座院子里每个人都是她从苦海里救出来的,他的身世远远算不上最惨,按理说她应该已经麻木了,但每次听到这种事依然憋压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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