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比划个手势,皇甫睿眼神一暗,想到佟俞白的确更喜欢女子, 眼神闪了闪,阻止了暗卫:如此也好。让吴管家告诉太子妃和俞白, 我近期要处理公务,暂时不回府。派人盯紧净身房的人,务必要弄得干干净净,切不要伤到俞白的身体。唉, 这一回是要苦了俞白。
暗卫刚要退下, 皇甫睿又想到更要紧的事情,楚辞那里可有消息?
回禀殿下,我们日夜盯着姓楚的小子,他连日来只作画, 捡石头, 石头看不出古怪,他画的图属下全部临摹了一遍,请殿下过目。
暗卫将图纸奉上, 皇甫睿盯着图上画得扭扭曲曲分不出是棍子还是虫子的线条,又看看造型怪异的花瓶,将图纸递给在场幕僚过目:几位可能看出这是什么物品?
几个幕僚上前盯着图上的线条片刻,一个幕僚道:这似乎是造型别致的管子。至于另外的物什,是花瓶还是酒瓶属下也看不出。
另一幕僚道:这密密麻麻的线条,像是什么机关图。
一群人围在一起看了半天,那被当做机关图的画用了好几张纸,暗卫虽然临摹拓印的很仔细,然那图极为精细,临摹后大半线条晕染成一团,看两眼都要发晕,幕僚们皆猜不出这是什么东西,商讨一阵后,皆觉得那几个瓶子都是造型稀奇的酒具。
皇甫睿越发觉得楚辞这人藏着什么秘密,饶有兴趣地问暗卫:他这几日就专心画这图,再无异动?
暗卫禀报道:回禀殿下,楚公子还常与那驯鸟得哑仆一同在院中赏鸟,此外并无异动。此时贺璇玑和清梧公主与楚辞相谈甚欢,还有一个名为钟离煊的少年,属下探查到他是一神秘商贾的徒弟,那商贾行踪诡秘,据说是海外仙岛归来的游方术士。
贺璇玑?海外的术士?皇甫睿一时没想透这二者之间有何联系,但毫无疑问,无论是神秘术士还是贺府,都不是他能动的人。
皇甫睿发现竟无法将储冰轩占为己有,烦躁地摆手道,罢了,刘大人,去告诉他们此事是个误会,是佟俞白搞错了。若是那姓楚的想要补偿,就去找卫轻容。是卫轻容带走了佟俞白,她是主母,自当处理妾室的事情,就让卫轻容从她的私库出些银子做补偿吧。
皇甫睿下属得刘大人就去处理此事,过了大半个时辰,一脸精明相的刘大人神色古怪地折回来,对皇甫睿道:殿下,那位楚公子说,他想要的补偿只有一个你治下的荒山。
什么,他竟想要我的领地?竖子岂敢!皇甫睿闻言惊怒,他难不成是想取本太子而代之?荒唐!
听得皇甫睿想岔了,刘大人被唬了一跳,赶忙跪地道:殿下,您误会了,楚公子说他知道您所求为何,有意与殿下谈生意。但殿下软禁了他几日,使得他身边人担心忧虑这么些时日,他说您得出些汤药费,还有什么精神补偿费楚公子说您治下那片荒山他觉得挺好,他想以物易物,用手里的秘法换取那片土地,在上面修琉璃窑和砖瓦窑,若是生意好,他还会将所得两成纳给太子。
提到领地和皇储之位,皇甫睿就如被触及逆鳞,现在听到是误会,他深吸两口气才把惊怒压下去,眼睛瞥到桌上的图纸,皇甫睿眯眼:想讨要荒地建窑?这么说来这张纸上画的不就是琉璃窑里要用的机关和要制作的琉璃盏么?
皇甫睿拿过图纸,和众幕僚又研究一阵,越研究越觉得就是那么回事。
原本以为煮熟的鸭子要飞了,没曾想这肥鸭子竟直接跳到他的嘴边求着他咬一口,皇甫睿喜上眉梢:线人说储冰轩一年可赚十万两银子之多,两成才区区两三万两,让那姓楚的带着秘方给本殿下让人演示,若是属实,予本王利八成,本王才可考虑。
荒山于皇甫睿而言就是一片寸草不生的土地罢了,若是能换取钱财,他自是不会拒绝。
皇甫睿本非皇帝亲生儿子,皇帝只顾自己挥霍,根本不会顾及太子府花费几何,皇甫睿为了维持住太子之位,打点下属疏通关系一年就要耗费白银十数万两,如今连太子妃卫轻容的嫁妆都耗空了,皇甫睿又急于用更多的银两打点关系,能捞进私库的银钱自然是越多越好。
刘大人又去见楚辞,楚辞闻言直摇头:让利八成?殿下真是狮子大开口,不可能,我做生意只为赚钱,建窑和雇用工匠都要我出钱,实在不行我可以两分利租用这座荒山,这石头倒是挺适合冶炼东西的,要是真能冶炼出来倒也是些进账,奈何殿下毫无诚意,楚某也只能歇了这心思。
刘大人听得冶炼二字就开始皱眉,他还想讨价还价,身后清梧公主却抚掌笑道:太子是很缺钱么,抓了楚掌柜难不成就是为了这八成利?赚钱的事情谁不喜欢!楚掌柜,我和贺璇玑也能出钱,你把储冰轩开在贺府对面,我们只要你得利得一成,你看好不好?
贺璇玑闻言认真算了一笔账:储冰轩卖冰鉴一日就能赚纹银千两,若是有琉璃盏并其他物什,赚得还能更多。琉璃盏乃稀罕物,一盏需得纹银几十两到几百两。若掌柜的还有后手,卖出别的物什也能赚钱,如此算来,储冰轩年入百万两也不止啊。一成利也有十万两之多,啧啧,有得赚!我可以划出贺家闲置农庄租借给楚掌柜,楚掌柜意下如何?
刘大人闻言眼皮一跳,被贺璇玑算出的数字唬得面色都变了。
一成利就十万两!储冰轩可真是吞金兽一般的铺子,这楚老板可不就是财神爷!
但转念一想,楚辞主家是贺府,此番说辞怕是在给自己下套,刘大人遂又淡定下来,自己暗自算了算储冰轩的收入。
贺璇玑是真的动了心思,他从袖子里掏出纸笔道:楚掌柜,不如我们先立契为证,我名下农庄你看上哪个,我都可以租借给你。
刘大人刚算完账,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还真就像贺璇玑说的,储冰轩赚到的银钱堪称惊人,哪怕是向朝廷缴纳赋税用掉些银钱,流入楚掌柜腰包的银钱还是极为可观。
贺大人请等一下!刘大人赶忙阻止住贺璇玑,抹了一把冷汗道,做生意讲究先来后到,我先来的,楚掌柜且再考虑一下?
贺璇玑看向楚辞,扬了扬手中的纸:一成利和八成利,这不是很清楚么?
贺公子说的正是。楚辞意动,他看向太子心腹,一脸歉意道,楚某就会做些旁门左道的玩意儿,薄利多销,还得养家糊口,太子提出的要求实在是过于强人所难,抱歉了。
说着,他就提笔写下一行字。
楚掌柜等等!刘大人急得额上冒汗,五百两的冰鉴居然也是薄利多销?他满脑子都盘桓着百万两和十万两,太子只想捞几万两,但现在眼前十几万两都快要飞了!
眼看楚辞已经写好了契书,贺璇玑还掏出了随身带着的印章,刘大人慌忙之下一把按住契书,太子治下的荒山待开采,唯有太子能下发开采冶炼文书,这是贺大人无法僭越的,楚公子可要想好!
开采冶炼?楚辞摇摇头,我原先想采矿本就是为赚钱,如今献利八成,楚某连糊口都做不到,还谈什么采矿赚钱?大人,您本末倒置了。
说完,他就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刘大人眼角余光瞥到贺璇玑脸色发红,显然是在为能得到大比银钱而开怀,心腹当即拍案道:四成利,再不能少了,只要四成利,我去说服太子将那片荒山租给公子,再下发采矿文书,楚公子你看这诚意可够?
这楚辞面现难色,四成利连带建矿,商人赋税本就高,我这头依旧入不敷出,大人,您莫要强人所难。
是也,是也!断人财路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贺璇玑迅速在契书上印下印章,就要把那张薄薄的纸收入怀中。
十几万两真的要飞了!
刘大人几乎是扑上去将契书夺了过来,声嘶力竭道:只需三成利!太子名下荒山楚掌柜选一处划于公子名下,再为公子下发采矿手谕,公子看可好?
这,好吧。楚辞一脸无奈,满怀歉意地看向贺璇玑,贺大人,毕竟是太子,我可不想因这事再被软禁起来了,楚某身不由己,对不住了。
咳咳咳,太子真是好样的!贺璇玑似是怒极,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那官员生怕事情有变,当即邀了楚辞前往太子府详谈。
楚某却之不恭。楚辞叹了一口气,眼尾微微勾起,他心情难得畅快地揉了揉站在身边地钟离煊的脑袋,这都是为了生活啊!
演了这么久,还拉着贺璇玑和清梧公主一道做戏,本也只是为了让他和钟离煊再无后顾之忧罢了,好在,可算成了。
猝不及防被摸头关爱的钟离煊一脸茫然: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来救楚辞,救着救着楚辞就要和太子扯上关系了?
第36章 猝不及防
最终楚辞和皇甫睿达成了协议, 皇甫睿将他治下的荒山交由楚辞开采,以太子身份予楚辞一道采矿手谕,楚辞则需将采矿所得所有收益及名下铺子利润三成献给皇甫睿, 此外, 制冰和冰鉴的法子, 楚辞也得一五一十呈给皇甫睿。
皇甫睿得了这些尤不满足, 他看着楚辞阴恻恻道:楚公子当真是少年出英才,这般经商手段, 怕是得了某位高人指点吧?
楚辞只作听不出皇甫睿试探之意:家师喜欢游历, 楚某也自少时就颠沛流离,去了东胡和海外,学了些旁门左道的功夫, 又结识了些三教九流的朋友,这才能将生意做起来, 让殿下见笑了。
楚掌柜这手段旁人可见笑不得。皇甫睿看楚辞并不主动交代他背后主子是谁,越发不悦,皮笑肉不笑道,楚公子口中三教九流的朋友, 可是贺家小子和清梧那丫头?
太子又在说笑了, 清梧公主是您的妹妹,贺大人乃天子门生,楚某并不敢高攀。楚辞眉梢微挑,将当朝首辅和清梧公主都归类到三教九流之中, 可见皇甫睿是真不喜欢那两人。
你当然高攀不起, 清梧乃千金之躯,我已经请奏父皇将她配给东胡新王作和亲公主,你要是识相的, 还是不要打清梧的主意为好,当然,贺璇玑也一样,想尚公主,都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皇甫睿古怪地笑了一下。
楚辞闻言面色毫无变化:原来如此。
皇甫睿试探了一阵,看楚辞油盐不进就有些烦躁起来,他摆摆手道:好了,既然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好为本王做事,这一月的银钱我会让刘禄前去支取,上下关系刘禄会打点好,你只消将供奉按时献上就可。
说完皇甫睿唤了一声刘禄,刘大人赶忙小跑步上前,捧着文书对楚辞道:楚公子请!
刘大人请。楚辞随着刘禄离开了太子所在别院。
刘禄在前登上马车,撩起帘子后未看到楚辞跟上,他回头看去,就见那高大的青年站在门匾下抬头看着牌匾,唇角勾起,是个含笑的模样,然那双狭长的眸子中却映不进一丝阳光。
和亲。
楚辞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上一世清梧也在两年后被送去东胡和亲,贺璇玑是送亲的官员,两人刚到东胡就遇到耶律肃兵变夺权,楚辞那时也在东胡境内游历,追踪耶律肃到东胡皇宫就看到被捆住架在柴堆上要烧死的两人。
楚辞趁乱救下了两人,他本来想带着贺璇玑和清梧回到元旭,然走到半路就听闻皇甫正则重病,皇甫睿很快就会登基为帝,清梧和贺璇玑知道此番回去只会凶多吉少,两人和楚辞告别,转道去了大漠深处。
多年后再听闻两人的消息,清梧和贺璇玑组建了一支商队,他们命人送来了楚辞当年想打探的消息,楚辞才知道自己竟是穿越了。
清梧公主和贺璇玑带领的商队来往于东胡和各个国家,而后元旭和东胡开战,清梧和贺璇玑散尽钱财救下平民,被救下的东胡人和元旭人不计其数,然而那么多年,他们却再未踏足元旭。
国破山河犹在,但故人朱颜未还。
显然,这一次皇甫睿提前发难,就是想用清梧来敲打恐吓楚辞。
皇甫睿以为此招是杀鸡儆猴,楚辞却登时杀心难抑。
王府大门投下的影子笼罩在楚辞身上,一阵风拂过,撩动楚辞的衣衫,高大青年映在地上的影子霎时被晕染成张牙舞爪的一片,活似就要腾跃而起的巨兽,刘禄恍神,再定睛细看,风骤停,门还是那道门,门前的青年分明毫无变化。
楚辞收回视线走来,长腿一迈登上马车,脸上再无笑意:走吧。
上了马车楚辞就闭目养神,刘禄几次想和他攀谈,但是看到对方面无表情的冷肃面庞,不知为何心里就发毛,到了嘴边的话被完完整整咽下去。
楚辞离开并未引人瞩目,归来也是悄无声息,周尹吉本来想为楚辞接风洗尘,却被楚辞回绝。此时皇甫睿还在奉命寻找周志川父子的下落,未免多生事端,楚辞只身一人回到了京城中置办的院子中。
楚辞回到家中时,钟离煊已等候了许久,他安静地坐在桌边,面前放着一个酒坛子,钟离煊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听到推门声就抬眼看过来。
钟离煊清澈明亮的眼睛微眯着,脸颊泛红,他打个嗝,含糊不清地道:楚辞来,喝酒!
说完,钟离煊又灌下一碗酒。
楚辞被吓了一跳,他上前接过钟离煊手中的酒碗,拧眉道:喝这么多酒做什么,饮酒伤身。
酒壮人胆,我害怕。
没事了,我回来了。楚辞看着短短几日就瘦了一圈的少年,叹了口气,摸了摸钟离煊的额头。
钟离煊低头,唇瓣抖动一下,被发梢挡住的眼睛分明清亮且毫无醉意,察觉楚辞将手放在自己额头上,钟离煊微微抖了一下,他抬手,按住楚辞的手往下拉,将发红的脸颊贴过去,小心地蹭了蹭楚辞的手。
楚辞我好想你
钟离煊心中胆怯,生怕楚辞会推开他,但是这十日来他等得心焦,对楚辞的思念快要化成火将自己烧成一灰烬,好不容易见到楚辞,楚辞却又跟着太子走了,钟离煊越发惶恐,正好周尹吉送来了一坛酒,钟离煊忽而有了想法。
他并未告诉过楚辞自己体质特殊喝酒如喝水,如今,何不借着醉酒为名试探一番?
钟离煊面上染上绯色,透白莹润的耳垂如红玉一般通透,他身躯前探,偎依向楚辞怀中,用脸颊蹭了蹭楚辞的手,闭着眼睛将楚辞的手拉到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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