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克制呢?
他做不到。
回到卧房,虞临渊依旧不放开金池的手,好像小孩得到了最心爱的玩具,坐在沙发靠背上,专心把玩金池的手。
这是一双用来弹钢琴的手,看起来很薄,纤长却有力度,指尖很细,半月形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色泽粉白,让他联想起了春雨中摇曳的桃花瓣。
虞临渊捏了捏他的手,我有礼物要给你。
跑了一晚上有些累了,金池懒懒坐在沙发上,任由坐在沙发靠背上的男人捏他的手,对于接吻过的初恋对象,表现出了万分的配合。
在哪儿?
头抵着沙发,微微往后仰着看向男人,唇角弯起,那每次他一高兴咧嘴笑起来就遮不住的犬牙尖尖,偷偷跑出来了一点。
虞临渊低眼往下看,手里动作顿住了。
像小猫张开了三瓣嘴撒娇。
好乖。
隐秘的欢喜涌上心头,他好像这才真切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属于他的。
从身体到灵魂。
似乎从那个吻开始,就有什么不一样了,虞临渊低头凝视青年,现在眼神明澈,而不久前,他还被自己吻出了泪光,脸颊晕开绯红。
行动胜于一切言语。
他对这个认知感到欢喜,金池喜欢他。
而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抬手抚摸青年光洁的下巴,另一只手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虞临渊神色出奇的郑重,打开看看。
接下来,金池就会看见他为了融入普通人的生活方式,做了多少努力。
金池没当回事,抬手接了过来。
随意一瞥。
金池:好他妈眼熟。
虞临渊没注意到金池拿着盒子的手抖了下,努力回忆事先做的功课,手撑了下靠背,长腿越过沙发,坐在金池身旁,深情款款地看着他。
我的世界因你而而美丽,深深的陶、陶醉在爱爱的世界里?
网上抄来的告白词实在烫嘴,虞临渊捋了半天没捋直舌头,主要是念出来的效果和他想象的似乎不一样,怎么能如此别扭
他皱着眉背完了那段话后,效果斐然。
金池沉浸在他的告白里,神色动容,好似被深深感动了,盯着盒子久久说不出话来。
虽然依旧不理解正常人的告白思路,但有效就行,虞临渊脸上没忍住露出得意之色,见金池迟迟不动,便贴心的替他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枚金池非常眼熟的戒指,连内壁刻着的名字都没什么区别。
赫然和主人格送的一模一样!
金池沉默了。
不愧是同一个人,即使性格天差地别,在某些事情的脑回路上,出奇的一致。
百步都走了九十九步,岂能在最后一步出错?
金池清了清嗓子,眼睛愉悦地弯起,像怀里没有揣着款式相同的戒指一样,捂住嘴,惊喜极了,这是,送给我的吗?
虽然感觉他的表现有些夸张,但虞临渊没多想,脸上得意之色更胜,一只手捉起金池的手,另一只手拿着戒指,牢牢给他套上。
他正要说不许摘下来,目光忽然落在金池上衣口袋位置,那里似乎放了什么东西,鼓囊囊的。
有时候男人的第六感也是很准的。
他盯着那里,突然道:你揣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金池呆了呆,脑中警钟疯狂响起,下意识捂住了口袋,顾左右而言其他:你饿了没?我去叫管家伯伯准备夜宵
这招对主人格好使,对副人格一点作用都没有。
在短暂的停顿后,遵循本能,虞临渊毫不客气把金池扑倒在沙发上,去扒拉那被护得严实的东西。
鬼鬼祟祟,一定有问题!
门外刚端了夜宵上来的老管家,走到门口,听见年代久远的沙发摇晃的嘎吱声,老脸一红,扭头就走。
哎,这才刚回来呢。
年轻人也太不节制了。
继成为情侣关系后,熟悉的战斗第一次展开了,两人从沙发头打到了沙发尾,眼看男人表情渐渐阴沉明显被金池异常的行为勾起了疑心。
金池属实没办法了,头疼得不行,被气急败坏的虞临渊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不知不觉,肢体剧烈碰撞间,挂在金池衣服里面的挂饰滑了出来,暴露在两人视野中。
疯狗似的男人忽然怔住了。
金池不知所以,却不影响他趁机把盒子转换了地点,偷摸着拿出来藏在背后沙发垫底下。
转移了赃物后,才松了口气。
见男人依旧盯着悬挂在胸前的挂坠,不动了,他试着抬手摩挲胸口的挂坠,虞临渊的目光果真随着他的动作缓慢移动。
那是一颗象牙白的舍利子,六年前虞临渊送给他的,据说有辟邪幸运的作用。
按说作为被主人格分裂而出的负面记忆凝结而出的副人格,不会记得这个项链。
但虞临渊却意外的愣住了,好像认识它一样,眼神变得迷茫。
金池叫了几声,他都没反应。
这时,虞临渊抬眼看了眼金池,忽然抱住头,露出痛苦挣扎的神色。
要知道虞临渊可是血溅到脸上都面不改色的男人,联系他的精神状况,金池心中慌乱,手上却堪称冷静地拿出手机,翻出裴一电话。
拨打键刚要点下。
虞临渊挣扎的幅度停止了。
放下抱头的手,他直愣愣看着面露担忧之色的金池,忽然将人扯进了怀里紧紧抱住,下巴抵在金池肩膀上,像恶龙圈住了自己的宝藏。
金池感觉到紧贴的胸膛在快速起伏。
怎么了,是不是头疼?他小心翼翼环住了虞临渊的腰,轻声问道。
半晌,耳畔响起男人略显迷茫的声音,他道:不知道,只是有点奇怪。
虞临渊也说不清楚。
自从看见那个挂坠,他的脑子像被凿子钻了一下,闪过很多片段,支离破碎的。
与此同时,世界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尘埃褪去,黑白转为鲜亮彩色。
他第一反应便是抱紧了金池,就好像好像曾经对这样的拥抱,求而不得,渴望了很久。
情绪上来的突然,却不再是粗暴的力度,昏黄的灯光照下来,落在彼此拥抱的人肩膀上,金池微微侧脸,有些不习惯虞临渊此刻的安静。
他看着男人闭着眼,平时显得有点凶的清冷脸庞,嘴角带起一点浅浅的笑。
可他确信这不是主人格。
金池担心虞临渊脑子不舒服,出了什么问题,非要强撑着不示弱,不让他发现。
于是侧了下头,故意发出挑衅的声音:其实仔细一想,你不懂人情,随心所欲,还是太幼稚了,经常惹得我头疼
这番言论下来,保证副人格跳脚!
果然,虞临渊眉头一挑,眼神戾气凝聚,眼看就要爆发了,却忽然停下,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近乎睿智的思索之色,紧盯着金池。
片刻,他眉头松开。
口是心非。
屋子里静得很,金池脑子里只有他深深看来的一眼,在游乐场时的心跳加速又来了。
他压抑着悸动,退开一点,仰头看虞临渊,什么口是心非。
虞临渊神情很认真,摸了摸他的脸,指腹渐渐落到了他的眼皮上。
他低眼看着金池,灯光从上照下来,长长的睫毛落下浓黑的阴影,底下的那双眼睛好像能吃人,却竭力克制住了。
与此相对的是,他动作很轻,温柔地摸着金池的眼睛,骗子。
你看着我时,眼里有星光。
第39章 发烧 好冷。
副人格那晚的温柔好似惊鸿一现,之后又恢复了人嫌狗弃的疯狗作风,尤其在与金池越发亲密后,行动越发过分。
比如金池哪天晚上要是稍微表露出几分没精打采,他就跟嗅到了什么味儿似的,狗一样翻上金池的床,压着他犀利逼问:白天干什么去了这么累?陪他出去玩了?嗯?
他愤恨道:晚上我就不该让你睡觉!
单纯出了会儿神的金池: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他并不是什么都和副人格解释,主要这人间歇性发疯也就罢了,关键有时候就是刻意找茬!
至于为什么找茬?
金池捂着从未红肿的嘴表示不想说话。
小学鸡不再是那个好骗的小学鸡了。
几天过去,网上事态愈演愈烈,付晨总担心金池无声无息一个人在家里抑郁,基本上一天能给他打四五通电话,却不知他每天过得脸红心跳。
哦不,鸡飞狗跳。
根本没时间刷微博。
事实上情况确实很糟糕,现在已经不是金曲奖排名的问题了,赌博在国内就是犯法,更别说如此大的金额,再加上挨不住有心人在里面煽风点火。
繁星方又一直不澄清,明显认了这事。
于是舆论彻底一边倒。
繁星所有洽谈好的代言广告没了不说,几个已经签订好合同的品牌方已经向繁星方提出了赔偿,连一些以前上架的歌曲也陆续下架了。
事业颠覆性衰败,就连在《三人行》访谈节目裴昼向他发难,一时间就被解读为裴昼早知道繁星是怎样的人,看不下去上前反被打云云。
前段时间裴昼掉落的名气反涨了回来,工作室还给他操了个真性情率真人设,借着金池的落魄,狠吃了一把红利。
付晨没什么事都告诉金池,压着这段时间心情的毛焦火辣,只叮嘱他说:在家里休息,创作,别出门,等风头过了再说。
金池嘴上答应,实则心里有数。无论是去交谈赔偿费或是向品牌方道歉,都得本人亲自去道歉,态度才端正,争取更合适的解决方案。
怎么能自己潇洒,让付晨和团队其他伙伴承受?
原本想着今天去公司一趟,但最终,他还是没去成。
只因虞临渊发烧了。
池少爷您白天大多时间都在睡觉,所以不知道先生这些天状态一直不大好,精神很差,堆积的事务也很久没处理了,唉。
老管家唉声叹气在前头带路,说起了主人格的状态,听得金池暗自心惊。
怎么虚弱成这样?
这些日子副人格每天晚上准点苏醒,除了那张迷惑人的病弱皮相,精神好得不能再好,每天晚上跟金池熬夜开黑打架
字面意义上的打架。
没别的意思。
自从金池心软后,副人格可谓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对他方方面面食之味髓。
几天下来,早已不满足已经侵略的领域,虽不得章法,却仿佛男人的天性一般无师自通,时常大半夜爬金池的床,钻进他的被子,抱着乱蹭。
被金池踹下去无数次。
按说主人格和副人格原本就是一人,同用一副躯体,副人格精力旺盛,怎么轮到主人格就病殃殃的呢?
该不会就是被他踹地上导致的吧
着凉了?
金池越想越心虚。
到了地方,老管家轻轻推开了门,并未进去,站在门口对他示意道:我就不进去了,想必先生生病时,最希望见到的还是池少爷。
这是金池第一次来主人格的卧室。
此刻为上午九点,外面阳光明媚,卧室里却暗不见光,地板是冷的,墙壁是冷的,整个房间都是冰冷冷的,不像活人居住的地方。
自从他来后,其余房间都装了灯,唯独这间房没有,金池没摸到开关,只能放弃,将门开了一条缝,用以照明。
看着深灰色大床的轮廓,他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到一个奇怪的地方。
从一开始就显得性格残暴冷戾的副人格,似乎并不排斥照射阳光,还挺喜欢的,反而是风光霁月的主人格,常年隐于黑暗中。
原以为虞临渊吃了药睡了,没曾想等他走到近前,躺在床上的人动了动,露出一张俊美而苍白的面孔,在黑暗中无声注视着他。
不知道看了多久。
那双漂亮的眼眸低垂着眼看下来,冷冰冰的,对上的一瞬间,金池胳膊起了层鸡皮疙瘩,再细看过去,原只是错觉。
那病美人眼神平静地开口了。
你来了。
明明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甚至昨晚还被这副身体咬破了舌尖,现在还隐隐作痛,偏同主人格没见几面,连生病了都是老管家特意来告知的。
嗯我早该来看你的。金池有些赦然,眼睛盯着他的手,不知道说什么好。
透过门外的光线,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床上那人却盖了条厚实的天鹅绒毯,包裹得严严实实,为了同他说话,略微掀开被子,露出长袖覆盖下的手腕。
苍白而修长的手指在金池视线里缓慢展开,只听得黑暗中有人轻轻道:好冷。
金池一愣,抬头。
那人微微坐起,门外的亮光有一瞬间照到了他的眼睛,他像是不适应,宽直的肩膀动了下,侧过了脸,只看着金池。
星星,我好冷。
金池终于反应过来,上前拎起鹅毛毯,将这人露在外面的手臂藏了进去,四周掖得密不透风。
可即使这样,那一眼不错盯着他的人,薄薄的双唇紧抿,依旧道:冷。
发烧的病人,刚开始发烧的时候,有的会出现畏寒作冷,见这么厚的毯子都不起作用,金池有些心疼。
想着下去找老管家多要几床被子,或者有什么暖手的、电热毯之类的也行?
可是他一转身,自然垂落腿侧的手便被另一只手拉住了,力度很轻。
他却像施了咒一般。
停住了。
回头一看,虞临渊不知何时又伸出了手,眼睛像夜里寂冷的湖泊,静静看着他。
手上传来了极轻微的力道,金池略做犹豫,身体顺着那力道,轻轻被带上了床。毯子掀起了一个角,就这样裹住了他。
紧闭着窗帘,昏暗无光的房间里,金池侧躺在如同不曾有人睡过没有一丝热气的床上,一双苍白而无血色的手臂,从背后环住了他。
男人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脑袋搁在他的肩窝处,闻着隐约的玫瑰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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