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黎一勺一勺地喂着。
祁栽阳看得直抹泪。
徐檀兮把汤碗推开一些,伸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条干净的手帕,双手握着递给祁栽阳,她没有说什么,但眼神柔软,胜过千言万语。
祁栽阳接过手帕,没舍得拿来擦眼泪,就攥在手里,嘿嘿嘿地傻笑。
等徐檀兮把汤喝完了,祁栽阳才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照片,小心翼翼地靠近病床,指着照片里的一个老人说:“这是你爷爷。”
他又指另一个:“这是奶奶。”
那是一张全家福,照片里有很多人。
徐檀兮低着头,看着里面的人,四月的日头在她的目光里渐渐温柔。
祁栽阳一个一个指给她看:“这是外公和外婆。”
“这是舅舅舅妈。”
“这个是二爷爷。”
“这是你堂叔。”
“这是他们家的龙凤胎。”
“……”
他一路介绍下来:“人太多了,你现在认不全,以后再慢慢认。”
他其实想说的是:你还有很多家人,很多关心爱护你的人。
徐檀兮懂的,懂他想说什么,点了点头:“嗯,好。”
照片里的那一大家子,有一半这会儿都在医院花园的亭子里。
祁栽阳的母亲叫任玲花,是个很时髦新潮的老太太,平时出门都要画眉的。这几天任玲花没有心情画眉,她憔悴得不得了,正在哭。
“呜呜呜呜……”
旁边的老头子是她老公:“别哭了。”
任玲花忍不住,眼泪它不要钱:“我难过呜呜呜……”
“回家再哭。”这么多人看着呢。
祁长庚是导演,虽然退休了,但还是半个公众人物。
任玲花哭得不能自已:“徐家人肯定对她很不好,尤其是那个徐伯临呜呜呜……还有那个温照芳呜呜呜……我孙女肯定吃了好多苦呜呜呜……”
祁长庚看不下去:“你把口罩戴上再哭,会有记者拍到。”
是这样的,任玲花是个名人,虽然已经退休了,但她爱玩微博,有不少粉丝,她没退休前也是外交部响当当的人物。
响当当的任玲花哭得像个幼儿园小朋友:“拍到就拍到,外交官就不能哭不能伤心吗呜呜呜……”
祁长庚掏出个口罩塞给她。
任玲花不要。
祁长庚又掏了个手绢给她。
她拿过去,擤了一把鼻涕:“呜呜呜……”
祁长庚:“……”
就很没办法。
旁边还有两位老人家,是徐檀兮的外公外婆。
“你有照片吗?”
洪正则七十有五了,两鬓斑白,身体很硬朗。他和妻子孟满慈都是搞学术的,已经退休了。
孟满慈把手机掏出来,找到祁栽阳发给她的照片,给老头子看:“这个。”
洪正则把老花眼镜戴上,端远了看:“像她妈妈。”他摸了摸屏幕,“你问问栽阳有没有外孙女婿的电话。”
“我已经要到号码了。”
“那你问问,除了萝卜排骨汤她还喜欢吃什么。”
“喜欢吃鱼、秋葵、鸡蛋羹。”孟满慈说着鼻子发酸,“还有土豆烧肉。”
洪正则上了年纪,老是忘事,他打开手机的备忘录,因为不太会打字,就用手写键盘,在屏幕上手写道:孙女喜欢鱼、秋葵、鸡蛋羹、土豆烧肉。
外公外婆旁边坐的是舅舅舅妈。
洪景元和妻子祁培林都是活跃在荧屏上的公众人物,两人都戴着口罩。
祁培林说:“媒体那边你去打个招呼,让他们别乱写。”
这两天他们来医院来得勤,没准被拍到了。
“已经打过招呼了。”
祁培林凑近,嗅了嗅:“你又抽烟了?”
“嗯,抽了几根。”洪景元戒烟两年,这两天又抽上了。
要是平时,祁培林肯定要说他一顿。
她后背靠着凉亭,腿伸着,脚下是一双黑色短靴,她戴着墨镜,突然来了句:“要不要找几个人把徐伯临埋了?”
她是话少路子野的性子。
洪景元平时是个循规蹈矩的老干部,这次难得没说她胡来,瞥了她一眼:“后面再说。”
凉亭南边,坐了祁栽阳二叔一家。
二叔家的龙凤胎才四岁,女孩是姐姐,小名叫晴天,男孩是弟弟,小名大风,因为他们出生那天天气晴朗风很大,所以一个叫晴天,一个叫大风。
大风是个安静的孩子,穿着小皮鞋坐得端端正正,晴天很活泼,在凉亭的椅子上爬上爬下。
“妈妈,”晴天问妈妈,“大爷爷家的姐姐为什么一直在睡觉?”
妈妈说:“因为生病了。”
晴天又问:“那以后会好吗?”
“会的。”
晴天生了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那我可以天天来看她吗?”
大风奶声奶气、一本正经:“姐姐又不想上幼儿园。”
晴天:“……”
这个弟弟好烦。
妈妈说:“不可以哦,你要上学。”
晴天不跟妈妈和弟弟玩了,她跑去爸爸那里:“爸爸,病房里的那个好看的哥哥是谁啊?”
爸爸纠正:“不是哥哥,你要叫姐夫。”
晴天乖巧又懂事地改了口:“那个好看的姐夫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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