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想换回来,觉得红色的太扎眼了。”我已心烦意乱。
“你现在坐垫装好了,那别人现在在用什么?”
“别人?别人大把钱,又换了新的。”我不耐烦的停好车,正准备拉开房门往里走。
“你看看你吧,以前好好的坐垫要跟别人换,贪新鲜是吧?觉得好看是吧?怎么现在又觉得不配啦?”妈妈面露讥讽的眼色,讽刺人是她的拿手绝活,“人家都讲癞痢配癞痢,你自己几斤几两要有自知之明啊,逮到好看的就想要,现在晓得不配了吧?肯定是人家笑话你,你才舍得换回来,不然你哪会这么自觉啊?非要把自己的皮搞的有城墙拐弯那么厚。。。。。。”
我回头冷冷地看了我妈一眼,眼前的她正扭曲着五官极尽所能地用着毕生掌握的词汇冷嘲热讽的讥笑着自己唯一的女儿,也是她唯一发泄起来可以肆无忌惮的对象,唯一任凭她羞辱都不回嘴的对象。
沉默是我在这个家里唯一的宣泄。
我拉开房们,走了进去,身后仍留下了这个亲生母亲自说自话、或嘲或笑的表演。
浮夸的表演。
第二天早上出门前,我把整盒拆都没拆开的费列罗巧克力悄悄的又塞进了自行车前的篮筐里,镇定地跨上车笼头挂着火红色坐垫的自行车骑去学校。
中午放学的时候,在下课铃打响的那一刻,我便独自飞奔出教室。我藏藏掖掖地将坐垫和巧克力箱抱着跑去了学校对面绿色邮筒背后的简易型邮局里。照着巧克力箱上的寄件方地址在邮局里柜台前摆放的邮寄单上填写了收件人的地址。
是的,林渡,我要把你的礼物都还给你了。以后,你就不要再送我礼物了吧。
我哪怕只要能跟蒲一程多维持一天。
我在邮局里买了个更大的纸箱子,把坐垫和巧克力都装了进去,贴好邮寄单和付完钱后,眼看着邮局工作人员从我手里接过纸箱子的那一瞬间,心里其实也不是不难过的。
但是比起我眼前的更难过,这个难过也只能这样了。
当我从邮局里走出来的时候,我迎面看见了蒲一程,他望着我,似乎来了有一会儿了。我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小小的、扁扁的、敞开着大门的邮局。
你刚才看到了我的一举一动吗?看到了我因为你,把林渡的所有希望都寄回去了吗?
我能做的都做了,只剩下你给我的命运安排了。
我太害怕失去你了。
害怕的连全世界都愿意背弃了,你知道吗?
我低头走向蒲一程,像以往一样坐到了他车的后座。此刻,我突然有了一种祥林嫂捐了门槛之后的赎完罪的轻松感,我是不是赎完罪了?是不是可以原谅我了?再找不到不要我的突破口了?
我们在回家的路途中缓释着自己,彼此都在缓释着。
下午放学的时候,我知道蒲一程瞥见了我新换的这个黑色坐垫。他看见了,我就放心了。
他这座冰山在消融,一边挣扎,一边消融。
我看得到。
而我这颗悬着、揪着一个多礼拜的心也随着他的消融,稍稍得到了分毫的安定。
于是当晚我拿出了久违的精力开始对一些生疏的课程进行预习和复习。我首先想到了物理,因为明天上午有“猪头三”的课。他在上节课的时候吩咐了下节课的内容一定要做到提前预习。对于他,我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虽然说我在高二的下学期已经分到了文科班,但实际上理科的课程还在继续,并且要继续到高二的下学期结束,考完会考为止。
我们的数学老师没变,还是温柔耐心的张老师。化学老师也没变,也还是全校最有气质的女老师。然而物理老师变了,不再是度老太了。物理老师换成了化学老师的老公——一个暴名远播、毛发生长旺盛的中年魁梧男。我们这么有气质的化学老师怎么能看上这么个名扬校内外的暴力分子?我们怎么想也想不通,于是常常在上课的时候暗中仔细观察化学老师白皙娇嫩的鹅蛋脸,看看她有没有因被家暴而留下的痕迹?
毕竟已经是文科班,继续学习物理、化学无非就是应付个会考。会考的成绩不过就是为了给我们领一个高中毕业证,与高考没有半毛钱关系。这个年代,谁还不能混个高中毕业证啊?所以对于我们文科班的学生来说,完全没把这两门课放在眼里。
但就是碍于这么一位凶猛的物理老师,这才迫使我在百般不情愿之下仍然拿出物理书来执行“猪头三”许下的预习任务。当然也就是因为提前预习了,这也才使得我对下一节即将到来的物理课似乎有那么一丢丢的胸有成竹。
第二天的上午,化学课是第三节,排在物理课的前面。
上课铃打响了,我们都已陆陆续续地回到教室,准备就绪,等待着我们的气质化学女神。
可惜左等等不来,右等又等不来。班上的同学们逐渐放松了警惕,开始聊天的聊天,吃零食的吃零食。一瞬间喧闹不止,变成了菜市场。
走廊有人经过,我们侧目一看,居然是“猪头三”。他出于好奇,把头伸进了我们班。
“你们班怎么这么吵?这节什么课?老师呢?”“猪头三”显得有点微怒。
真是太平洋的警察管的宽!你谁啊你?你是理科三班的班主任,又不是我们班的班主任,真是越俎代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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