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林家,林荣阳根本不敢看他娘被游街的时候,就这么匆忙跑回城里去了,林荣棠是彻底没踪迹了,林宝党闷闷地一个人在家抽着烟袋子,完全不出门。
轰轰烈烈这么一场闹剧,林家好像一下子没了,曾经的梳绒机院子,曾经轰隆隆的响声,全都消失了,只剩下林宝党一个老头子,偶尔会在凌晨天没亮的时候背着竹篓去拾掇家里的地,去拾粪。
天一亮,他见到人,就躲着回家去了,就算见到人也不打招呼,闷头悄没声地走过去。
村里人到底良善,看着他家这样子,倒是也不在他跟前说啥了,只是背地里,难免议论纷纷的。
不过林家的事,村里人也没讨论多久,就有了大事,原来现在国家要改革,把农村的基层单位人民公社给撤销了,建立乡镇政府,这一下子新鲜了,大家伙全都在讨论这个。
而村支书也开了好几次会,喊着大喇叭给大家宣传现在的形势,以后没公社了,都是乡镇了,而他们从油坊公社变成了油坊乡,以后去公社办事不叫去公社办事,叫做去乡里办事。
大家开始战战兢兢的,总觉得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后来去了几次,发现一切都和原来差不多,也就习惯了。
“就是换了一个称呼嘛!”大家这么感慨。
沈烈和冬麦听说这消息,也有些意外,沈烈觉得这是进一步改革的意思,还过去和王书记聊了聊,不过那都是国家大事,他们这种普通老百姓,知道那么多也暂时用不上,再说他们现在太忙了,没心思想别的。
公社的饺子馆终于修整好了,要开业了,轰轰烈烈地放鞭炮开张了。
江树理为了这饺子馆,投入了不少心血,现在终于开张了,自然激动得很,忙前忙后,操心不少,人竟然看着精神了,年轻了。
用胡金凤的话:“本来我想着你爹年纪大了,怕身体吃不消,现在看,人家倒是越活越年轻了!”
胡金凤这么一说,大家倒是都笑起来,冬麦也跟着道:“人如果太闲着也不行,太闲着就没精气神了,忙起来好,有奔头。”
李秀云过来给江树理帮忙,李秀云的女婿也来了,李秀云女婿一看就是踏实的庄稼汉,没什么大能耐那种,不过好在吃苦耐劳,江树理管店,江秋收一时没去城里,还是在饺子馆帮衬着,带着李秀云两口子干,又指导店员,有什么事也帮江树理想着,免得老头子一时不适应,等大家伙都适应了上了正轨,到时候冬麦在陵城的糕点铺子开起来,他就要去城里了。
沈烈和冬麦过来看了几次,也算是放心了。
而这个时候,陵城那里的厂房终于建好了,冬麦去看过两次,厂房建得整齐好看,工房库房还有宿舍都一应俱全,厂房四周围种满了树,等明年长起来,自然是绿树成荫,想想那情景都觉得美。
当下便开始着手搬运梳绒机,先将沈烈这里囤着的三台给运过去,安装好了,调试起来,之后派了刘金燕胡翠儿过去,在陵城附近的农村招兵买马,招了八个年轻女工,两个人负责培训,培训了三天,沈烈过去验收,确定没问题,就开工了。
至于家里的这几个梳绒女工,都挨个谈过了,有四个年轻媳妇是不能继续干了,要么怀孕了,要么有别的打算,也有的说是自家男人不让干了,“怕万一到了城里后媳妇不跟着过”,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冬麦听着这话,其实想劝劝,但是又觉得无从劝起。
这就是现状,有的男的不想着挣钱发财,就想拴着女的,怕女的长本事就跑了,以前在村里干还行,不至于出什么事,但是离开眼跟前就不乐意了。
因为这个,冬麦晚上和沈烈提了提这事,多少有些不痛快。
沈烈反过来劝她:“做什么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开设工厂,招募梳绒女工,让她们挣钱,这就帮到了一些人,至于有些人,我们没法帮,也就不能硬帮,毕竟这么多年的熏陶过来,人的思想很难改变。”
冬麦想想也对,只能是算了,不过还是对那个媳妇说“你以后想干,还可以去陵城找我们,反正有宿舍,也有食堂”。
好在刘金燕和胡翠花两个都是豁出去想干好,甚至撺掇着让自己男人也都搬去陵城的厂房里,毕竟搬过去陵城后,好几台梳绒机,原料多了,羊绒袋子沉,装卸车什么的都需要壮劳力,还有一些日常晾晒的活,没男人不行,冬麦也和她们提过说可以让她们男人都去干。
现在两个人都是一门心思想把日子过好,两个男人也都同意了,于是两对夫妻全都搬到了厂房里去住,给提供小宿舍。
沈烈又把刘金燕和胡翠儿的工资给提上去了,提成了八十块钱一个月,两个男人的工资先给三十块,以后看情况再适当调整。
当下这两个人也都特别高兴,一个月一百一十块,还提供宿舍,这真是和城里人差不多了,家里的地由老人种着,孩子老人看着,两口子周末或者歇着的时候就回家看看,这日子再好不过了。
冬麦又挨个和其它梳绒女工聊过了,最后终于将运转的两台梳绒机,并江春耕那里的一台,统统安置到了陵城。
全都搬过去后,沈烈买了一百响的鞭炮,又给梳绒女工们发了蓝色的工作服,统一服装,放起鞭炮来,厂房算是热热烈烈地开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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