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说陈母死了、孙钱氏又去了京城告御状,陈齐光这心里是惴惴不安, 早就想请孙志杨到府里商议个章程, 可没想到孙志杨见了他像见了狼似的, 还说要是再逼他,他就要自尽, 吓得陈齐光是进也不能,退也不能。
做官做得委屈到这个份上,他陈齐光应该也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见孙志杨恶狠狠地带着两个孩子进门后, 陈齐光才将崔肆意、薛景恒和江勉三人客客气气地迎到了正堂。
“薛司业、江寺正,快给下官出个主意吧,下官最近都快愁死了!”
陈齐光背着手在屋内踱来踱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薛景恒啜了口茶,轻声道:“敢问陈大人为何铁了心要那孙家的宅子?”
陈齐光停下步子,勉强镇定道:“去年开春,下官母亲身染急症,昏迷不醒,有人说可能是邪灵作祟,让下官去请人除祟,下官不信这些,但想着母亲身子要紧,请就请吧,正好那日有道士路过青州,下官就将他请来为母亲除祟,别说这一张符下去,母亲真的醒了过来。”
“可那道士又说,这符治标不标本,下官这宅子阴气太重,易生邪祟,年轻人倒不打紧,可不利于年迈之人养病,又说城南孙志杨的宅子最好,若是能买下来,让母亲住进去,必能身体康泰,延年益寿。下官想那就买吧,谁知那孙志杨是个一根筋,好说歹说都不应,真是愁死个人!”
江勉接过话:“所以陈大人就找赌坊的人设了这个局?”
“哎呦,我的江大人,下官哪有那么不堪?只是去年年底下官母亲病重,下官心里着急,就又想起孙家的宅子。这时强子上门拜访,说有法子可助下官得到孙家的宅子,下官听说强子和孙志杨吃过几次酒,还以为他们俩关系不错,可以帮忙在中间做个说客,还特地许了他酬金。谁能想到那小子用了这么龌龊的手段?可真是坑死下官了!”
“尽管如此,下官为了母亲的身体,还是让母亲先搬了进去,想着私底下再补贴孙家一些银子。谁知这孙志杨软硬不吃,一心要告下官。上个月,孙母又在后山上了吊,下官吓得是连夜让母亲搬了出来,又说要将宅子还给孙家,孙志杨也不接受,誓要和下官拼个你死我活,这些时日,母亲的身子也是时好时坏,也不知是因为离了孙家那宅子,还是因为下官这档子事?”
晚膳后,一早被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竹叶回来了。
两相对比,与孙志杨和陈齐光所说如出一辙,看来两人都没有说谎。。
妙!
这局设得真是巧妙,崔肆意听了都想给幕后之人鼓鼓掌。
布局一年,动用多人,台前幕后,双线入手,有唱红脸的,有唱白脸的,直让人感觉巧得离谱,可若是真要找证据,却又难上加难。
吴录怕陈齐光私下报复,跑了。强三挨了陈齐光训斥,跑了。陈母身边伺候的大丫鬟,去年放出去嫁人了。道士云游四海,更是不知所踪!
薛景恒轻声道:“既是如此,明日就回京吧。”
江勉疑惑:“不查了?”
薛景恒颔首:“查不出结果的,如实向圣上禀报就是。”
江勉其实也隐隐有这种感觉,现下听薛景恒这么说,也不再坚持,推门走了出去。
“孙母到底是不是自杀?”这是崔肆意最关心的问题。
孙母的死就是整个案子最激化情绪的点,如果孙母没有死,孙志杨和陈齐光还有和解的可能,以目前的情况来看,陈齐光并非阴险狠毒之人,也不至于真把孙家人逼入绝境。
如果有心人想要激化两家的关系,杀了孙母,再掩饰成自杀,也不是没有可能。
“是自杀,我看过仵作的验尸报告,而且刘仵作是陈大人的心腹,退一万步来讲,即便刘仵作被人收买了,还有陈大人,陈大人为官不精明,可在尸体查验上,没人比他精通,他亲自查验过孙母的尸体,若是他杀,瞒不过他的眼睛,不过,是不是教唆自杀,就不得而知了。”
崔肆意点点头,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这样说来,陈大人本身的罪名也不大,想来幕后之人的目的就在于牵扯出五皇兄以权谋私、偏袒舅舅、压下了大理寺的折子之事,仁善却不够清正,心肠太软,原则不强,这个突破点找得也很准。”
薛景恒沉思道:“也许不止如此,可能还有后招。”
崔肆意喃喃自语:“若是真闹出了大动静,皇伯父也许还会好好查一查,可说到底,这事更像一场乌龙,唯一死去的孙母,也没有任何他杀的迹象,皇伯父即便疑心幕后有人操纵,但终究还是怪五皇兄自身不修、给人钻了空子多一些,耗时一年,又将分寸掌握得刚刚好,我倒好奇是哪位皇兄的手笔!”
薛景恒用茶水沾了沾手指,在桌上写出一个“三”字。
崔肆意心中微惊,但很快恢复如常,又联想到一年前的事情,压低声音道:“难道小蜜蜂那次也是?”
“八九不离十,在那之前,他曾私下对我示好,但被我婉拒,加上伯父支持九殿下,估计他觉得我也会支持九殿下,而且圣上还算看重我,我又是伯父认定的薛家下一代的继承人,所以想防患于未然。”
薛景恒语气如常。
崔肆意的心却越来越沉:“那后来为何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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