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卫断情是否真心想请吃饭,反正池斐不客气,最贵的菜点全才行。池歆在风家吃了那么多苦,每天就是稀粥还未必能按时吃上。今天肯定要好好补一补。
池歆望着满桌子的菜,肚子咕咕叫,怔怔发愣,觉得自己这回实在是赚大发了。
他当初似乎只是被抢走了一个半的菜团子,而且那还是别人给他的东西,并不是他自己的,卫断情也给了他那么多钱和好药。现在居然又还他这么一桌子的丰盛饭食么?
池斐还在挑剔这些菜,要么口味不行,或者做得不够精致,再者盘碟也很粗陋。
却不料卫断情和池歆的关注点与他完全不同。
大哥,这些菜我都能尝尝么?池歆看到池斐点点头,大着胆子不再客气,拿起筷子,就着面前的一盘子青菜吃了起来。
卫断情看的不是菜、不是年少成名的池家大公子,而是兴致勃勃吃饭的池歆。
这时并不是饭点,这客栈的饭菜看起来很丰盛,其实正如池斐说的比江南的精工细作与雅致肯定差远了。而且南方北方人的口味也不同,南方人爱吃清淡的,北方人的菜又咸又油腻。
所以池歆一定是真的很饿。不用问,在风家为奴,池歆定是被人欺负了,挨打受罚饭都吃不饱。风家与池家的恩怨一开始卫断情了解的不多,上一世这两家都带着人进了诛魔联盟。
这一世他早了几年来到江南,追查幕后真凶的同时也听了不少江湖传闻,不过大多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池家子去风家为奴这事他也没有太当真。今天他才算是确信了,中原武林世家居然玩的这么大,池家家主池越这样狠心,还真的将亲儿子送到死对头家里为奴。
一大桌子饭菜,卫断情陪着池歆吃了一些,池斐却根本吃不动。一来是饭菜很不可口,二来心中堵的厉害,为四弟遭遇的折磨愤愤不平。
好在这魔教的卫断情看着不坏,与普通江湖客差不多。受人一饭之恩,现在遇到了正主,就抛开其他,先还一顿饭。或许当年魔教那些为非作歹的人都死绝了,卫断情这一茬弟子是好的?
卫断情,你真是魔教中人么?池斐禁不住发问。
这个时候饭菜已经吃的差不多,池斐又把人带回自己的上房,让小二上了一壶最好的茶,三人三杯,茶香萦绕左近,更有了几分世家子弟饭后闲聊的轻松氛围。
是啊,我们圣教最近这些年很少涉足中原,不过也就是你们中原称呼我们是魔教。我们在西北那边很受民众爱戴。有我们设了分坛的地方,马匪和异族都不敢骚扰。因此我们自称是圣教。卫断情自豪的介绍,我们教中有着严格的规定,不准欺凌弱小,不准骚扰百姓。还会替天行道,铲除那些贪官,救助贫苦之人。
这好像与我们中原侠士没什么两样。池斐有些犹豫,不过一面之词,他不可能偏听偏信,我知道你们教主姓卫,那你是谁?
教主是我父亲。卫断情不避讳,既然池斐给了他机会愿意坐下聊,他都报上了姓名,何必再遮遮掩掩,我父亲当年听信谗言,或许是做过对不起中原武林的错事,他因此懊恼万分,总想着将来能有机会化解仇怨。
这句卫断情是扯了谎的。父亲卫西疆一直不愿再来中原,是当年被风家联合几位侠士打的失了自信,身上旧伤也时不时发作,武功大不如前。对外却编了一堆理由遮掩,说什么不愿再与中原起事端,在他有生之年不希望看到教中子弟再去挑衅中原,无端被杀戮。
私下里卫西疆不只是严格要求卫断情习武,对于几个弟子也都是精心教诲。自从卫断情的毒解了之后,无论武功招式又或者统帅力都让卫西疆眼睛一亮,重燃了返回中原的念头。因此卫断情这次是用这种由头,以打前站的名义忽悠亲爹给了他一批人手,偷摸来到了江南查线索。
池家人问,他肯定还是要把面子上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出来,也在中原武林人眼里先给亲爹塑造一个差不多的形象。
池歆却听得很是信服。
圣教在西北被尊称为圣教,并不是自夸,而是的确为老百姓做过好事。就拿圣教总坛所在之地来说,当地官吏欺压百姓,匪患横行,若不是圣教的人去了杀了贪官污吏,救助百姓,赶走了马匪,哪里会有太平日子。
圣教也会收留孤苦无依的人,总坛分坛内的许多奴仆都是流落在外无家可归的人。他们大多因天灾人祸流离失所,圣教给了他们遮风避雨的庇护之所,他们做奴仆之事报答也是人之常情。
只有那位名医,他自己总说是被人从江南掳过来的。池歆觉得大约是教主求医心切,那位名医不肯来西北给少主治病,才会被强行带了回来。那位名医在教中待遇很好,有独立的院落居住有专人伺候,教主还选了教中几名聪明机灵的少年给这名医做学徒。除了名医不能离开总坛之外,要什么都能得到满足。
教主还许诺,少主的毒解了,立刻赠送千金,派人将那位名医送回江南。
卫断情看起来像是毒解了,那位名医是否已经平安回到了江南?莫非是卫断情亲自将名医送回了江南?
卫公子,你出现在江南说是遭遇追杀,那原本是做什么才会碰到仇家呢?池歆是依着本心单纯一问。
池斐却觉得四弟问的在理,而且这问题很关键。魔教已经远离中原那么多年,卫断情还是个生面孔,他们如果只是来江南游山玩水买卖物品,怎么会招惹到江湖人?魔教被赶出中原是风家牵头,招呼的也大多是北方武林人士,卫断情又怎么会在江南遇到仇家。这仇家是何来路?
第20章 其中疑云
卫断情暗中惊讶,池歆居然与他想到一处去了。
刚才他正琢磨着怎么张口提起去江南的由头,随便编造一个外出游玩这类的借口一听就太敷衍,主动提又有点虚假。经池歆这样一问,再往下解释就顺理成章了。这趟来江南除了暗中寻访那个幕后黑手的线索,还有就是护送那位名医李琪先生返回江南。
我这一趟是护送江南名医李琪先生返乡。在下幼时被仇人所害身中剧毒,必须每日服食一些特定的药物才能续命。家父听说江南有位名医最擅长解毒,可惜远在中原联络困难。后来也是缘分,那位名医游历到了西北边陲一代,遇到了马匪被绑架。是家父率领教众将那一股马匪赶走救了人。家父承诺我的毒解了,就赠金银送名医返乡。可惜我的毒太过复杂,医了十几年这才治好没多久。
名医到总坛居住前后,卫断情才五岁,许多事情都不清楚来龙去脉,父亲后来讲出的与真实情况或许有偏差。反正卫断情是不太信这一套说辞,究其缘故还是父亲那种狠戾的性情,怎么可能人家偏巧游历到西北,又偏巧被马匪绑架?那名医去到总坛的头一年是一言不发怨气很大,反正就是光吃饭不干活,后来为什么给人治病还开始研制解药,卫断情也不清楚。如果名医心甘情愿留下,肯定不会被人管束限制了活动自由。
名医李琪?在下倒是知道此人。这人的名头恰好池斐听说过。幼时他中毒,父亲亲自上李家药谷求药,送上金银许下承诺。据说江湖中人很多都受过李琪的恩惠。李琪失踪后,还有人自发去寻找他的下落。谁知他竟然被带去了西北塞外魔教的总坛。可什么毒这么难治疗,竟用了十几年才解开?李琪不会是被魔教胁迫给这位卫断情治病,一下子拘禁了十几年吧。
卫断情观池斐神色知道对方并未尽信他的话,于是解释道:等到了江南一带,李先生才肯与我讲一些旧事。说他当年不小心治死了一个武林高手,那家势力很大,结了仇怨。他怕因为自己的过失连累了族人和药谷,便去西北游历,也是为了躲避仇家。后来,我们无端就遇到了一股强悍的武林人,二话不说攻击我们。我的人手护着李先生安全逃入了药谷,我们却被那群人盯死了,我也受了重伤,这才慌不择路往北逃来。
卫断情这句并不是实情。那伙人的目标未必是李先生,也可能是他在江南刚开始顺着线索查幕后黑手的事,就被人察觉了,才会有一路追杀。他故意往北方逃,是想看看这伙人会否在北方势力更强大。结果那些人好像有什么忌讳的样子并没有追过江,等到了潞州,他又遇到了点苍派的人。然后就是池斐出手,还招呼武林人对魔教围追堵截。
不过点苍派也好,或是池斐招呼的这些人也罢,他们多是名门正派出身,不会像最初在江南遇到的那些人藏头露尾的用阴招。名门正派若是发现了他们的行踪,肯定要报上名号,也不屑于多人围攻以众欺寡。他这才敢只身出现,光明正大再会一会池斐。
原来济世救人的名医李先生也有仇人么?池歆听了卫断情的话,倒是并没有多少怀疑。依稀记得名医讲江南风光的时候提起,他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治好,偶尔感慨此生没有救活那个本来可以救活的人。所以卫断情说的或许不假。在江南遇到的仇家并不是圣教的仇人,而是那位名医的仇家。
池斐却皱眉质疑道:一去贵教十几年,李琪的容貌应该有很大改变吧?为什么他刚回到江南就又被仇家察觉了呢?
卫断情知道池斐会有此问,微微一笑道:我们西北虽然风沙大,但总坛位于温润的山中,不缺水源,也有许多稀世药材。李先生在我们那里过得悠闲,无病无灾,平时心情好就教导学徒,偶尔给人治病,吃穿用度都是教中最好的,说颐养天年也不为过。十三年来,他的容貌的确没有太大的变化。而我此次带来中原的人手,为了少惹麻烦都选的是年轻一代的生面孔。包括我本人,报真名也没人知道我是谁。
卫断情言外之意,自己和手下都是无名之辈,初来江南护送李琪一路,遭遇旁人袭击寻仇,只可能是因为容貌变化不大的李琪。
你们一旦出手,明眼人或许能看出是魔教的招式。池斐不依不饶。
卫断情说:您也说要遇到明眼人,以及或许能看出我教的招式。我们十多年没有来到中原,除非是池少侠这样出身名门修为不俗的人,否则很难从一招半式就确定我们的身份来路。那些点苍派的人我们打了那么久,他们也不知道我们是谁。
我觉得袭击我们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善茬。见我们口音不是本地人,看我们将李先生照顾的富贵模样,故意打劫我们这些外乡人。然后一交手发现我们用了你们所谓魔教的招数,才更是肆无忌惮穷追不舍。名门正派就算寻仇,也会光明正大说出原因和名号。这等想要打劫又趁势欺人、又不敢表露身份,对我们赶尽杀绝的做法,难道也是你们江南正派高手的作风么?
这句怼的池斐哑口无言,连卫断情都敢自报姓名,那些人如果一路追杀魔教这些人又不敢报名号实在是很可疑。他愣了半晌才说:那或许你们一开始行事有什么不妥,惹到了人家,人家又因别的缘故不屑于对你们报名号。
卫断情冷笑:池大公子随意揣测吧。反正现在你已经通告了附近的名门正派,将我们堵在此处。我只身来找你,就是想问问,我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你我也交过手,我若是想对点苍派的人下重手,他们肯定都难全身而退。
这一点池斐承认,他与卫断情交手后已经确定,点苍派那些人都远不如卫断情,能缠斗很久又没有伤亡,卫断情一定是手下留情了。
再者那些人不知道我们是谁,我们自己难道还不知道到了中原要低调行事么?吃饭住店我们都给足了银钱,平时用自己的车马,行在官道,从不会主动惹事,与寻常商旅没有两样。卫断情的语气里透出了几分委屈,除了那伙来路不明的人,但凡报上名号的,哪个死了?
这都是你一面之词。池斐也知道自己有点强词夺理,却不愿在外人面前被落了面子,此事我肯定还会仔细调查。
大哥,卫公子他们若是总惹麻烦,怎么能悄无声息走到江南才出事呢?池歆并不想见到卫断情被人逼迫的样子,忍不住说了一句公道话。
他能看出卫断情藏在衣袖中的手在发抖,好看的眸子里蕴着怒意,一定是很生气的。听说少主在小时候脾气并不好,因为中毒吃药身体不舒服,身边的人都抱怨难伺候。教主对唯一的儿子自然是宠上了天,敢惹少主生气的人,没死也要脱一层皮,责罚极为恐怖。
这也是池歆觉得在主子身边干活未必能轻松的缘故。相比较而言,那些末等杂役小厮,或者委身高级护卫的婢女,都是在主子们看不见的时间或地方干活,与上司搞好关系不用抗太大的压力,只要知足,能一直很轻松。
还好那天他没有和少主走,否则成了少主的仆人,万一办事不利惹恼少主,那岂不是小命不保。这样一想,留在风家为奴十年,衣食住行都比在圣教要好,他难道还不知足?怎么还满脑子总想着少主呢?应该赶紧去风家拿了那个瓷瓶与银钱,还给少主,从今以后再无拖欠,两不相干?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个可能性,池歆就觉得心中闷闷的,说不出的难受。他不得不为自己找借口。人家卫断情肯定有正经大事做,怎么可能等在这里,等他跑回风家去拿那些不重要的东西还他?他自己瞎折腾,人家才不会在乎。还不如先不还,留个念想,等十年后才能有借口,再去总坛找人家?
等等,他这是想的什么闲杂!
卫断情与池家大哥聊的都是大事,他怎么能开小差,赶紧收收心!
于是他又收回了思绪。今天少主耐着性子与池家大哥讲了这些话,若是池斐还不死心的一再刺激怀疑,说不定刚刚和缓的气氛又要紧张起来。如果两人再次大打出手,又结了仇怨可怎么是好。
于情于理,池歆都不想看到池家大哥与卫断情之间起了冲突,望向卫断情的眼神中就蕴含着这层恳求的意思。
卫断情瞥见了池歆的表情,不由得心中一软。如果池斐有池歆一半的懂事明理,他也不至于费尽口舌证明自己的清白。
多活了一世的卫断情自然不会真像小时候那样任性胡闹,虽然也不爽池斐的一再逼问,可是揍他一顿管用么?既然都已经坐下聊天了,看在池歆的面子上,他不妨多几分耐心。
深吸一口气,卫断情意味深长的发问:池兄,你可想过十几年前我教为什么又去了京城,做了在你们看来是助纣为虐的事?我们那时候其实已经在西北扎下了根,很长一段时间与中原武林井水不犯河水,从未起过争端。
这还用问,若当时你们辅佐的那位谋逆成功,登上那至高宝座,有其撑腰,你们魔教不就能重回中原耀武扬威了么?池斐不屑道,别当我们是只懂武功的莽夫,家父早讲过其中利害关系。
第21章 跟我走吧
池公子没去过西北吧?从京畿到西北我教总坛,快马加鞭也要十几日,那还是一路都有通关文牒,天气并不恶劣的时候。家父也不可能只见到飞鸽传书的只言片语,就会贸然带人去中原。定然也还是有可以信任的人亲自面见他,将事情讲明白,他才会做出了当年那种错误的决定。卫断情压低声音说道,不说谋逆,便只说是行刺那等重要人物,是不可能仓促就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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