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领命而去,白教习这才细心打量起裴湘的神色。
“湘姑娘,今晚是你露脸面的好机会,若是跳得好,之后可就平步青云了,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瞧瞧,竟然弄脏了舞裙?哎,你是不是太紧张了?”
裴湘仿照着原主的性情脾气,摆出了一副可怜柔弱的表情,却遮掩不住眼底的愤恨懊恼:
“白教习,原本我不该说旁人的坏话的,可这次的意外,不仅和我个人的前程有关,若是弄不好了,咱们整个舞部,不对,是整个内廷教坊司都得遭到上面的训斥。所以,我不得不忍痛割舍下昔日的姐妹情谊,把今日之事如实相告。”
白教习眼皮一耷拉,静等裴湘告状。
裴湘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才幽幽说道:
“白教习,在你来我这里之前,黄教习手下的兰姑娘突然登门拜访,说恭贺我拿到了祥云舞领舞的位置,我、我原以为是姐妹情深,谁曾想,唉,她早就对我心怀不满了。”
“兰絮?”
无需裴湘细言,白教习就自认为猜到了前因后果:
“你若是不能领舞了,自然就由同样擅长祥云舞的兰絮顶上。所以,是她故意弄脏了你的舞裙?这可太蠢了,即使今日崔教习那里没有替换的舞服,真让她成功顶了你的位置,可是大宴结束后,韶舞使和左右副使焉能纵容她的肆意妄为?就是为了约束舞部的风气,也会严惩她的。”
闻言,裴湘立刻亲热地拉起白教习的手,语气中带着三分委屈:
“我就知道白教习疼我,我只说了兰絮,你就猜中了她的坏心思。可是旁人听了我的话,不一定会这么相信我的。白教习,兰姑娘过来找我这件事,再无第三个人见到。
“当时,屋内只有我和她两人。唉,她若是不承认的话,我的话就像是在诬赖她似的,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让韶舞使以为是我自己不小心弄脏了舞服,怕被责罚,才说谎诬赖兰姐姐的。”
白教习能在在这内廷的教坊司里混出一席之地,哪里会想不到这种可能。
不过,她此时和裴湘是荣辱一体的关系。裴湘晚上表现得好,她就会得到韶舞使的称赞,裴湘若是在宫廷大宴上出了差错,哪怕没有惊动席上的贵人,她也得跟着受罚。
所以在这种时候,犯错使坏的人,自然是其他教习手下的姑娘,万万不可以是自己这方的人手。
——假的也得弄成真的。
不过,舞部十二个教习,哪一个都不是吃素的。若是没凭没据地指责另一个教习手底下最受重视的领舞,肯定要遭到对方的猛烈反击的。因此目前来看,讨回公道这件事……大概就只能暂且搁置了。
“我自然信你,”白教习的目光格外亲切,又隐含担忧,“你呀,就是太单纯了,大宴之前这种关键时候,怎么能单独和兰絮那种鬼精的丫头见面呢?这次是个教训,你得记在心上。”
裴湘乖巧点头。
这老实的态度可不是完全伪装而来的,刚刚两人拉手表示亲近的时候,裴湘发现这位白教习是身具内力的。虽然不算深厚,但是,如果白教习想要对付现在的自己的话,还是非常轻松的。
这时,小宫女果儿和崔教习身边的朵儿一起回来了。
两个小宫女向白教习行礼后,打开了一个蓝底白花的包裹,露出了里面的五彩丝纱裙。
白教习笑眯眯地检查了一遍备用的舞服,然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幸亏我多留了个心眼。湘姑娘,来,我先帮你梳妆打扮,然后咱们就去云台阁候命。”
裴湘适时地露出一个十分期待的笑容,她在梳妆台前坐好,等着白教习帮她描绘今天的妆容。心里却在盘算着一会儿在云台阁的应对。
——如果我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云台阁内,兰絮和她的同伙大概会感到震惊的,也会变得疑神疑鬼,不敢轻举妄动。
——云台阁那边戒备森严,防的就是有人在大宴开始前混入乐师舞姬的队伍里,再借由表演的机会刺杀皇族。
——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因为出现了我这样的变数,就取消今晚的计划?
“一会儿到了云台阁,湘姑娘还是离那个兰絮远些吧,咱们暂时吃个亏,等日后……呵,来日方长,且走着瞧吧。”
裴湘垂下眼帘,为难道:
“我也不爱往她们身边凑,可是兰絮一向好人缘,她若是主动来找我说话,我很难躲开的。云台阁那样的地方,到处都是耳朵和眼睛,我若表现得太过冷淡不合群,我担心其他人会觉得我眼高于顶、小肚鸡肠,会说我果然不如兰絮温雅可亲。”
白教习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裴湘,心道这就是个表面厉害的怂包。
就说今天这场意外吧,如果是她年轻时候的话,当场就能报复回去。反正也没有证人,你敢毁我的衣服,我就能挠花你的脸。纵然事情闹大了,你看看上面的人会向着谁?培养一个能拿得出手的领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在一个破了相的前提下,自然要尽量保住另一个。
“湘姑娘,如果兰絮果真还来缠着你,你就说你有些紧张,只想安静地熟悉祥云舞的每个动作,不愿意在上场前闲聊。
“一会儿呀,整个云台阁里都是宫人奴婢,不仅舞部,连乐部和戏部的人都在,兰絮不是一向表现得善解人意吗?她还能当着所有人的面,硬拉着你闲聊不让你认真练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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