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湘眼中划过一抹思索。这欧阳铮不想让外人知道他到底还能活几年,应该是有什么计划要执行或者有什么敌人要打击,若是一不小心透露了真实的病情,就会让他失去某些优势。
“如果我答应继续履行婚约,大公子可愿意让我诊脉?”
这话让欧阳铮微怔,他奇道:
“我以为裴姑娘对这门婚事不满?裴姑娘,我先前所说之事完全属实,并非欺骗你或者试探你,我不会用这样的事开玩笑的。”
裴湘点了点头,表示相信,却仍旧认真问道:
“大公子敢让我探一探脉吗?这里是白驼山,一切都在欧阳家的掌控下,大公子若是不放心我这个知道真相之人,可以把我和外界隔离开,或者,嗯,干脆灭口。”
见裴湘如此坚持,欧阳铮也被挑起了好奇心,他洒然一笑,把胳膊平伸到桌面上:
“既然裴姑娘如此说,在下若是一再推辞,倒显得有些心虚紧张了。”
裴湘浅浅一笑,把手搭在了欧阳铮的手腕上,细探男人的脉象。
过了一会儿,她示意欧阳铮换手,蹙着眉头继续号脉。
“大公子,你起来一下,”裴湘示意欧阳铮站好,伸手在他前胸和腰部的几个穴位处不轻不重地按了按,“大公子,这里是什么感觉?还有这处,我按的时候,你觉得身上有哪些异样……”
欧阳铮当然不愿意被第一次见面的人按住穴道。但裴湘用了一种巧劲儿,单手止住了欧阳铮的躲避动作,同时,她的另一只手飞快拂过某处穴位,就让暂时不能动用内力的高大男人动弹不得了,只能任由一个小姑娘掌控。
幸好,这位大公子的心态不错,在发现自己挣脱不了后,便十分干脆地配合起裴湘的询问来。
“酸胀……左臂发麻……唔,疼!”
等到裴湘把欧阳铮整个人都检查了一遍后,已经差不多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了。
这时的欧阳铮脸颊潮红,气息微喘,额头沁出一层薄汗,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剧烈运动。但实际上,他刚刚一直站立着不动,最大的动作也不过是张嘴说话而已。
“裴姑娘,你这是?”
欧阳铮只觉得让裴湘折腾了这一出后,他虽然感到十分疲惫,但一直隐痛憋闷的胸口却舒服了不少,气血似乎也渐渐通畅起来,手足开始微微温热。
裴湘要扶着欧阳铮坐下,但被对方拒绝了。他艰难地挪动双腿,坚持自己一人走回座位处,而后又腰背笔直挺拔地坐了下来。
“大公子,依照你现在的脉象,你最多只有三年可活,还需静心养气,不可操劳。”裴湘淡声道。
欧阳铮的目光变得郑重了许多,当然,不是说之前就不尊重人了,但是那种浮于表面的客气非常脆弱,而此时却是白驼山主人的真心重视。
“在下已然知晓,”欧阳铮慢慢地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胸口处的沉郁凝滞化开了不少,到底忍不住生出了少许期待,“裴姑娘有良方?”
裴湘微微摇头,在欧阳铮微微失望的眼神中说道:
“救不了命的,但是我可保大公子五年性命,无病无痛的五年性命,之后,我就无能为力了。”
——其实,《九阴真经》里的疗伤篇和易筋锻骨篇或有一线希望,但我此时绝不会透露半分。
——以后……再等等吧。
——反正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欧阳铮眼皮一跳,目光倏尔异常明亮起来,他紧紧盯着裴湘:
“无病无痛的五年?”
裴湘笃定点头:“大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先试一试我的药方,以七日为限,看看是否有效果。”
“七日后,裴姑娘想要什么?”欧阳铮闭了闭眼,勉强压住心底的激动之情,竭力保持冷静。
裴湘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她只是念出十几味药的名字和用量,又交代了具体用法,然后坦然看着欧阳铮道:
“七日后,我才有资格和大公子谈条件。”
欧阳铮在心里默诵了一遍药方内容,记牢之后又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裴姑娘刚刚说的不愿退婚之事,可还作数?”
裴湘挑眉道:“大公子觉得自己是值得托付终生的良人吗?”
欧阳铮敛眉静默,片刻后却蓦然一笑,刹那间尽显风华:
“若得良方,铮必为良人。”
裴湘嫣然:“希望七日后可以和大公子畅所欲言。”
风起,云遮,阳光带来的暖意渐渐消散,欧阳铮和裴湘离开了花园,在小路尽头分开。
七日后,欧阳铮再次来见裴湘。
他的气色比上次好上不少,唇色不再浅淡泛白,脚步也更加沉稳有力。
“裴姑娘,我的病情真的没有好转吗?这几日简直是沉珂尽除,余毒全消,比我未受伤中毒前的状况还要好上一些。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精力充沛的感觉了。”
裴湘抿了一口茶,语气淡淡地泼冷水:
“全是假象。只要一停药,病情就会卷土重来,甚至会比之前更加来势汹汹。而且,对于这副药方来说,七日已是极限,再吃下去就不起作用了,必须得更换新的。大公子身边必然有杏林高手,他们应该也给大公子瞧过病了,可曾说过大公子有康复的迹象?”
欧阳铮叹息摇头:“裴姑娘何不骗骗我?咱们今日有事协商,裴姑娘不该放过这个有利的谈判条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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