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给他洗头,温热的水浇在他头发上,她温柔极了,手指穿过头发,用皂粉搓起泡沫,轻轻按在头上。
“阿娘,我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男孩渐渐犯困,小手疲倦地揉了揉眼睛,好想睡,却也想跟阿娘多说话。
女人声音幽幽的,温柔动听,“小执不管在哪里,阿娘都想着你,待会儿出了门,往东跑,不要回头。”
男孩握住她的衣袖,抽了抽鼻子,眼神懵懂,“阿娘,小执乖乖的,哪里都不去,阿娘别赶我走。”
女人置若罔闻,美丽的面容布满哀伤,看起来有种毛骨悚然的麻木。
她一下下,一下下地梳过男孩乌黑的长发,低头细细端详孩子的脸。
他也看着女人,她眼里泪水涟涟,看起来那么不舍,一滴眼泪落下,他伸手接住,稚嫩的童音笨拙开口:“阿娘不哭,小执都听你的。”
最后,女人的脸渐渐模糊,就像水中漾开波纹,眼睁睁看着她消失在水中。
他慌忙伸出手,却只碰到女人的一缕头发。
轻飘飘的,软得像一团烟雾,从指间倏地流过,让人感觉没有实感,却很想留住那份柔软。
和现在把玩在手中的头发触感类似。
他曾听说,头发软的人脾气也会很软,似乎真是这样,宁窈这家伙虽然没心没肺,老无意中惹他生气,可乖起来也是真。
比如现在这样,安安静静让人撸肚皮,像只猫,明明不情不愿但也没推开他。
平时好管闲事一点,还是因为她太容易心软。
可是容易心软的人,往往没有好下场,陆执见过太多。
他现在可以护在她身边,但没人能保证以后。
天真烂漫,又容易心软,如果没有足以自保的本事,哪天小孔雀被人拔了毛,她哭都没用。
宁窈忽然被他的眼神吓到,他目光审视,眼神又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我……哪里说错了?”
陆执:“你怎么知道这人不是我?你也听到了,除了我,没人能用无相业火杀人。”
他声音幽幽的,忽然凑近了宁窈,面无表情地,却让人无端紧张。
他没有释放杀意,宁窈却觉得像是被猎人盯上,她渐渐被逼到角落里,逃无可逃。
宁窈抓了抓脸,出于对大魔头的敬意,短暂地害怕了一秒,然后莫名其妙地开口:“怎么会是你呢,你这段时间都跟我在一起。”
白天就不说了,晚上还得当他工具人。
她就是尽职尽责的不在场证明。
陆执:“你不知道有种东西叫分神?也可能是我的分神出来害人,对不对?”
宁窈愣了一下,她皱眉想了想,元婴以上的修士的确是能分神,陆执自然不在话下。
“也有可能,那就当是你的分神在搞鬼吧,”宁窈忽然乐了,冲陆执嬉皮笑脸地,她歪了歪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破掉阵法?我好想早点离开,这里无聊死了。”
陆执眼神古怪:“如果是我,你就一点都不怕?”
明白了,他生气了,是觉得她反应太平淡,侮辱了他大反派的尊严。
宁窈当即缩到墙角,抱起膝盖满脸惊慌,她无助地咬住嘴唇,脸色苍白像被抽去血色,她用力揉了两下眼睛,顿时变得红通通的,泛起泪意。
她委屈地开口,声音都带着颤:“我……我好害怕……”
陆执:“……”
宁窈很满意自己的表现,她拍拍脸,用手背蹭掉睫毛上的泪,回到刚才舒服的咸鱼瘫姿势,“好了,我怕完了,能回答我问题了吗?”
陆执突然不想理她了。
他翻过身,留给她一个冷冰冰的后背,恨不得在中间划一条三八线。
宁窈不知怎么地又惹了他,可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啊。她厚脸皮地靠过去,给大魔头讲了个睡美人故事,又唱了首双截棍,正准备再来一首听妈妈的话。
大魔头面无表情坐起来,捂住她的嘴,“你还想再练剑?”
宁窈呜呜两声,含糊地求饶:“陆老师我错了,我以后上课再不讲话了。”
她嘴唇温热柔软,说话时气息湿漉漉地扑在他手心,眼神分外无辜。
陆执放开她,不自在地将手指蜷缩起来,他别开视线,盯着被她扭来扭去弄皱的床单,“给你一个提示,你想一想,如果这真是个阵法,是谁让我们走进阵法里的?”
宁窈:“李三?”
陆执斜她一眼,轻轻在她脑袋上敲了敲:“笨,再想。”
宁窈突然被这一下打通任督二脉,她惊喜地坐起来:“看门那个老头儿!”
就是李三说的,岛主的管家,唯一从大火里逃出生天的人。
陆执撇撇嘴,还算她不是太笨。
宁窈忽然手脚发麻。
她还记得昨日那个看门老头儿,说不上为什么,就是给她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如果真是他在搞鬼,那么他们从一开始就陷入了他的阴谋里,进程的那一刹那,就在被阵法控制。
也许幕后那人,就在阵法之外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在他掌控之中。
太阴险了。
这样看来,李三也不能信任,他可能是被设计的一环,也可能是同谋。
宁窈忍不住往陆执身边缩了缩,还是抱紧大魔头大腿比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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