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夜明看一眼张泽,两人不约而同各自发力后撤,脚下轻点,各自撤回最开始的位置遥遥对望。
场中砰一声轻响,直至此时,那把被舍弃的断剑才悠悠落地,锋利的断口刺破土壤,一头扎进地里。
剑柄犹自颤动,傅夜明却再没有往剑上投注半点目光,他理了理衣袖,看向张泽的目光中满是赞叹:“好功夫!当初一见之下,我便看出你绝非凡人,我果然没看错。”
当初……当初正是多亏了傅夜明的草药,天乙才能顺利解掉醉花阴毒。
他还欠着傅夜明一个人情,再者,仅有的几次见面中,傅夜明给他的印象更像是一个对自家孩子多有关怀同时武功还很高的江湖侠客,而不是什么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念及此,张泽不禁软下几分态度,温声相劝:“温老前辈早就知道丐帮背地里投向幽冥,其余六派同心戮力,就算有幽冥的帮助,康孙也绝不会有胜算,就算我输了,温老前辈绝不会放任你打开宝库,取走秘籍。你和康孙的谋划已然落空。先机已是,胜算不高,何不就此收手?”
傅夜明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康孙那个废物,我可从没想着和他一起谋划什么东西。自作聪明的老东西,也想从我手中分走一杯羹?”
张泽语塞,直觉有什么东西似乎和他想的不一样。
另一边,笑够了的傅夜明好心解释道:“当初齐五传来消息,说丐帮愿意以另一半的藏宝图为代价,换得同我幽冥联手获取宝藏,还说什么不要秘籍只要财宝,可真是让我吃了一惊。七大门派和幽冥的血海深仇他康孙能不知道?本以为这或许是正道的什么阴谋诡计,谁成想那老东西竟是真心的。果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难到不是幽冥杀人嫁祸,挑拨离间,逼得丐帮不得不投向幽冥?”
“当然不是,我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傅夜明摇着头,语气中满是无奈,“不是幽冥做的事,我幽冥可不背这口锅。”
记得他们两人初次相遇时,傅夜明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张泽心里咯噔一声,先前被傅夜明的出现打断的猜想带着不详的感觉再次浮现。可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他按捺下心中的不安,还想再劝:“就算丐帮你不在乎,可再这么下去,幽冥必定损失惨重,无力与武林正道抗衡,你、”
不等张泽说完,傅夜明意兴阑珊地挥挥手:“他们自己实力不济死了,与我有何干?我只要秘籍。倒是你……”他伸手拔出腰间的长剑,轻挽剑花,“想要阻止我,没有点本事可不行。”
话不投机。
张泽深吸一口气,鸿影出鞘。
“你还没把这破剑扔了?”傅夜明颇为惊讶道。说完,不等张泽有什么反应,直接提剑糅身而上,磅礴的内力凝成剑锋上无坚不摧的剑气,斩破空气直奔对手而去。
张泽沉心静气,内力运转,灌注剑上。
一路至今,他早已不是吴下阿蒙,自不会看不出这一剑的厉害之处。
形形色色的剑他见过不少,玉长风的剑轻灵飘逸,温鸿宇的剑举重若轻,华山掌门的剑法稳扎稳打,以不变应万变,天乙的剑招则在灵动中多了一股冷厉阴狠,而傅夜明的剑,锋锐至极,张狂至极,仿若剑锋之下万物尽皆斩得。
而他自己的剑……
剑气来袭,张泽后撤半步,鸿影同傅夜明的长剑错身而过,借力打力,守得滴水不漏。
无数轮回中的淬炼,天乙的倾囊相授,温老前辈的尽心指点,取众之所长而补己之短,他有自信绝不会输给傅夜明!
两人从地上打到天上,再从天上打回地上,不大的空地上破空之声夹杂着兵器的撞击不绝于耳,两道身影彼此纠缠着战在一处,于这方天地中肆无忌惮地辗转腾挪,似在刀锋起舞,稍有差池就是剑毁人亡。
落叶肆意翻飞而起,撞上无处不在的冷冽剑芒,眨眼间化作漫天碎屑飘落而下。伫立深山百年有余的巨木亦难以幸免,粗粝的树干上伤痕道道交织,勾勒出一副可怜可怖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少招,旭日东升,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阴影洒落下来,驱散林中无边的黑暗,也为这场漫长到似乎看不到头的生死相搏划下结局。
趁傅夜明防守不及的一个瞬间,张泽拼着自己重伤,终于将手中的剑送进对面那人的心窝。
一切都戛然而止。
张泽松开鸿影,捂着伤处跌跌撞撞后退几步,脱力的跌跪在地上。他的内力几近枯竭,经脉一抽一抽的疼,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烂不堪,数不清的细碎伤口缓缓向外洇着血,将伤处的布料粘在一起,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完好无损。他累到几欲昏厥,却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双目灼灼,死盯着不远处依旧站立的身影。
“我竟然……输了……”
傅夜明低喃着,低头看一眼心口的长剑,如梦初醒般眨眨眼睛,伸出手握紧剑身,咬着牙耗尽全身力气将它从身体里拔出。
大股的血自心头喷涌而出,转瞬将衣服浸湿大半。鸿影落地,他脱力地双腿再也无法支撑起身体,整个人踉跄着后退几步,倚着大树摇摇晃晃地滑落下去。
好不容易积攒起一点力气,张泽拖着沉重的身体软绵绵地站起来,一步一挪来到傅夜明身前:“你输了。”
习武之人自有内力护持心脉,可被剑捅穿了心脏的人,哪怕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都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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