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的男人轻叹了声气,贴着地面的脑袋往上挣了挣,费劲的想要露出更多的脸来,好让边焕认出他来。
“我不认识。”边焕开了口,冷声冷气。
男人往上抬头的动作一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脑袋颓丧的重新贴回地面,鼻翼间呼出的气吹起地面一层细细的尘埃,脸色灰败如土。
“不认识……”男人低声喃喃重复了一遍,脑子里思绪万千,神情落寞,“是该不认识,毕竟你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就离开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妈妈始终不许我见你一面,婕妤也刻意向我隐瞒你。”
听到边婕妤的名字,江嫱眸光微动,轻轻拉了拉简蠡的衣角,眼神示意他松开趴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背靠着墙壁坐着,仰起头目光一寸不离地望着身体已经僵直在原地的边焕。
“小焕,我……”
“我说过我不认识你。”边焕微敛起眼睑,站在男人旁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双手无意识地攥紧成拳,冷声打断。
男人被堵得一时语塞,张了张嘴,看到边焕冷峻抗拒的面孔时又什么都说不出口,只得沮丧地垂下头。
他们几个对彼此还算了解,施泗长的都可以绕地球一圈的反射弧在这时才反应过来,以为边焕在意的是多年不见的爸爸再见时终成变态。
忙用手肘捅了捅边焕,宽慰道:“边焕边焕,你先别冲动!毕竟你这么多年没见过叔叔,也不知道叔叔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在心理上造成了什么障碍,所以心理上可能有点儿……小问题?”
“我看你才有问题!”鲍芃芃十分头痛地扶额,“刚刚我就应该用针把你嘴缝上!”
施泗:“……”
“我……心理有问题?”男人愕然地抬起头看了一圈围着他的小朋友们,表情十分困惑不解。
施泗挠了挠头,“你要是心理没问题,每晚跟踪我们朋友干什么?”
他说完这句,反应迅速的一蹦三尺远,第一时间远离鲍芃芃身边,生怕她又嫌自己多嘴逮住他暴揍一顿。
鲍芃芃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
“跟踪你们朋友?”男人顿了几秒,反应了一下,看向了人群最外围静静站在一边的易清危,眸光微闪,轻笑着叹了口气,“你们突然把我摁在地上,就是因为以为我跟踪了你们的朋友?”
几个人都没出声,因为有些尴尬,他们好像都默认确实误解了眼前这个人,他由内而外温和有礼的气质实在不像他们认为的那样。
江嫱这才看清男人的整张脸,他和边焕在模样上六七分相似,可长得这么相像的两个人,给人最直观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边焕是冷漠刻板的,他却温和沉稳,两种气场碰撞起来很相斥。
性格上也大相径庭,边爸爸总是笑意盈盈的,一副看起来就很好说话的样子,对这群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他摁在地上的年轻人也显得格外宽容,不气不恼。
岁月没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他像是很好的抵御了地心引力和岁月这把无情的杀猪刀,除了微笑时眼角细细的几条鱼尾纹,彰显着他确实不再年轻。
很有魅力的男人,即便在这时候年龄这个东西似乎也只是给他添了更深的韵味,像越酿越醇香的老酒。
确实有恃靓行凶的渣男资本。
直到现在江嫱才彻底信服,性格如此迥异的边焕和边婕妤真的是亲姐弟,只是边婕妤的性格随了父亲,而边焕则受母亲影响太深。
“你们真的误会了。”边爸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朝易清危招了招手,“小姑娘,你过来。”
易清危怔了怔,茫然地看过去,两只手揪着余光霁的衣角往他身后缩了缩,又忍不住探出头去偷偷看边爸。
“你别怕,你妈妈是易解灵吗?”男人柔和一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恶意,“你很像你妈妈。”
易清危眨眨眼,听到对方提到易解灵,她有些动容的往前挪了挪,又不敢靠他太近。
江嫱适时解释,“她怕生人,您别为难她了,有什么话不用拐弯抹角,直说。”
江嫱对边爸的定义,还在恃靓行凶的渣男上,称不上有好感。
加上边焕也在,他开口被冷落一次后,竟然又直接把注意力放在了易清危身上。
江嫱看得出来,他虽对边焕抱有愧疚和自责这种情绪,眼里却无半点疼爱,就好像边焕是他不知道哪一处的露水情缘,凭空多出来的私生子一样。
相反,他对着易清危时,那种悲伤复杂的情绪都要溢于言表了。
江嫱突然想起之前边婕妤说过的一段话,“这个男人很坏,他不仅抛妻弃子,还导致另一个为他痴迷的女人被毁了清白。”
她现在很狗血的怀疑,这个为他痴迷而被毁了清白的女人,就是易解灵。
世间之事本就无巧不成书,这个地方笼统也就这么大点,生活可比小说电影狗血喷头多了,江嫱表情一言难尽的这样想着。
边焕腮帮子微动,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他觉得自己站在这里就是等着人来羞辱,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边焕。”鲍芃芃连忙伸手拉住他,眼睛里流露出关切,表情担忧问:“你怎么了?”
边焕视线侧了侧,就对上了鲍芃芃那双明亮无辜的大眼,心底的烦躁突然像被顺了毛的猫,渐渐平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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