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这边,魏殊绞尽脑汁哄着沉云河,沉云河后来哭累了,便又睡着了,魏殊这才得空去寻沉恒迦。
沉恒迦这边绷着脸接待了大半日的客人,也累得够呛,见魏殊来了便想和他说一会儿话,索性寻了个借口,两个人到僻静处休憩片刻。
沉恒迦问:“云河呢?”
魏殊答:“哭累了,睡着了。”
二人走着,沉恒迦揉了揉满是倦意的脸,对魏殊道:“姑姑或许没死。”
魏殊不解:“什么叫或许没死?”
沉恒迦解释道:“她吃了一种假死药,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用。当时你也知道,东钧要杀了姑姑,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只好赌一把。”
“确实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当时姑姑七窍流血,我还以为……”想起昨夜苏蔷的死状,魏殊叹了一声,虽然昨夜沉恒迦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他,但他无法责怪,只是苦涩道,“只希望那假死药是真的有用吧。”
“我到现在脑子还是乱糟糟的,这一切就像梦一样,我实在不知道我们该如何是好。”沉恒迦定定看着魏殊,“魏殊,我有些害怕。”
他害怕的实在太多,魏殊何尝不惶恐,他心痛如绞,但前路凶险,他们势必互相扶持前行。
魏殊与沉恒迦十指紧扣,郑重宣誓:“不管怎样,我都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
沉恒迦笑了一下,紧紧扣住他的手:“我知道。”
两个人走到了一片竹林里的凉亭,互相依靠而坐。清风吹过,竹叶簌簌作响,树荫凉爽,宛如平常风和日丽的午后,他们在凉亭中谈天说笑。
天依旧是那么蓝,可一切却都变了,天塌了下来,落在了两个少年稚幼的肩膀上。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这片刻的宁静让紧绷的心弦稍微舒缓,直到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
这座凉亭隐藏在浓密的竹林之中,若非对将军府熟悉的人,走过附近的长廊时,根本不会发现竹林里还有一座凉亭。
只听见一个声音远远传来:“如今这将军府是彻底要败落了,秦国夫人一死,留下的儿女虽承蒙帝恩,一个不过是不封荫的闲散侯爷,另一个是迟早要外嫁的公主,虽富贵仍在,但到底不比从前辉煌。”
另一个声音道:“是啊,沉氏和苏氏两家现在在京城,也只是还有些名声罢了,这名声从前再显着,但哪里有权利来得实在。秦国夫人还在时,殊荣无双,可自由出入皇宫,谁不想她能在圣上和皇后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现如今不过是树倒猢狲散罢了。等过了几年,谁还会记得这将军府?”
“不过这最可怜的,该是养在秦国夫人膝下的四皇子吧,没了秦国夫人再回到宫中去,少不得遭冷落。本以为傍了棵大树,结果这大将军死了,秦国夫人也死了,你说这四皇子会不会真是煞星降世?”
交谈的声音逐渐远去,沉恒迦和魏殊半晌无言,最后还是魏殊忍不住,低低斥了声“无聊”。他面上不在意,心里却有些介怀,不自觉拉了沉恒迦衣袖问道:“你也觉得我是煞星吗?”
不想沉恒迦听了冷笑道:“和你有什么关系?我爹娘会死,不都是狗皇帝的原因,倒是便宜了他,把罪名都甩给你这个倒霉催的煞星。”
沉恒迦有些激愤,声音小不了,吓得魏殊一把捂住他的嘴:“嘘,你小声些,当心隔墙有耳。”
沉恒迦翻着白眼扯开他的手,道:“小心什么,人都走了。如今我倒是知道了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背地里是怎么看我们。”说着自己也觉着有些嘲弄,无奈摇了摇头,“走吧,我们也回去了。”
魏殊叹了一声,世态炎凉,人心向来如此,他们要习惯才好。他踮着脚步往竹林外探头探脑,看外边的人是否真的离去。
沉恒迦瞧他那模样十分鬼祟,过去拉住他:“你倒是谨慎,这好歹是将军府。”
魏殊哼了一声:“你倒是心大,将军府怎么了?万一对方是个武功高强的人,我们又如何能发现得了,你忘了东钧那个狗奴才吗?”
他这么一说,沉恒迦心里也没底,二人一齐小心翼翼查探了四周,确认没人来过,沉恒迦才目光深沉道:“你说,我娘的尸体会被藏在哪里?”
“总归在宫里的某个地方,”魏殊抬脚狠狠踢了一棵竹子,恨声道,“等我下回见到东钧这个狗奴才,非要教训他一顿!让他把娘的尸体还给我们!”
沉恒迦平静道:“你觉得我们还能见到他吗?”
魏殊一窒,也有些气馁,低着头小声道:“他不是魏珫的人么,等我回了宫,总有机会见到的。”
可他们都知道,皇宫那么大,魏殊只是个不受待见的皇子,怎么可能再见到东钧。就算见到了,又如何?他难道真的可以像他说的那样,把东钧教训一顿再问出秦国夫人尸体的下落?这一切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不说这个,我们先回去吧。”沉恒迦拉着他头也不回大步走着,不愿再说着这些叫人无力的话。
半路上遇见文竹着急地跑来,喊道:“大少爷,四皇子,快!陛下和皇后娘娘来了!”
沉恒迦和魏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暗藏的恨,那恨燃烧成火,在心中熠熠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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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暖俗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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