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笛抓住关键问:“她和第三方签的和解协议还在吗?”
晓琳说:“我问过了,不在她手上。”
吴笛心一凉,“被她扔了?”
“扔是没扔,但还能不能找到就难说了。当年那事闹得很大,一直传到郝莉的老家,她母亲是个特要面子的人,觉得女儿给自己丢脸了,在街坊面前抬不起头来。郝莉回家后被大骂一顿赶了出去,之后她就再没回去过。不过她把一大包旧物扔家里了,包括那份协议,不知道有没有被她母亲处理掉。”
“能不能跟她商量一下,去她老家找找还在不在?”吴笛提心吊胆地说,“那份协议非常重要。”
晓琳说:“这个晚点我们再跟她提,看她愿不愿意吧,她好多年没回过家了,主要是怕被村里人指指点点。如果不愿意,我觉得我们还是别勉强她了。”
吴笛虽然着急,但换位思考也能理解,“好吧,看她自己意思,她能把这件事重新说出来已经很勇敢了。”
童璐继续道:“郝莉说这些年她经常做噩梦,还患上过严重的抑郁症,好几次起过自杀的念头,直到在若水开了这家店才慢慢调整过来。”
吴笛听着听着忽然又陷入矛盾,最初不顾一切想要找到郝莉,说服她站出来公开卡尔恶行的念头削弱了。
“她现在过得不错,生活也恢复了平静,还会愿意站出来吗?”吴笛迟疑着,“万一再露面,情绪上会不会受刺激?”
童璐说:“我们还没跟她提这事,要一步步来......不过我感觉她会愿意的。”
“晓琳你觉得呢?”吴笛问。
晓琳说:“我和童璐感觉差不多。”
吴笛振作了些,听晓琳往下解释。
“郝莉说,当年她是在某网站的个人主页上曝光遭卡尔性侵这个事的,后来被迫删帖,个人主页也没再更新过,直到去年,她才有勇气重新登录进去,结果你猜怎么着?居然有很多人给她发私信,告诉她曾经有过和她类似的遭遇,不是一两个,是好几十个,有些是被朋友、有些是被上司或者同事,还有些是被亲戚……总之都是平时关系挺近,让女孩子不设防的人。郝莉说每条留言她都认真读了,读得越多,内心受到的冲击越大,她觉得自己曝光卡尔是对的,如果女孩们都有勇气曝光恶人,这种事就不会成为常态,她现在有点后悔当年没能坚持到底……”
吴笛跟童璐她们通话前就把办公室门反锁了,何薇在外面急促地敲门,显然是有急事,吴笛匆匆结束通话,走去开门。
何薇一脸焦虑,仿佛大祸临头,“Jenny,Hellen 来了!还带了上海人事的主管过来,已经到我们楼下,保安刚打电话给我……”
连何薇都嗅出了山雨欲来的气息,吴笛自然也清楚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她没怎么意外,那天跟艾米在电话里吵翻后,她已预料到最坏的可能。
吴笛朝何薇安抚性的笑笑,“我知道了,你去准备咖啡吧,Hellen 爱喝摩卡。”
何薇喏喏地应着离开了,吴笛干脆把门敞开,静候海伦的到来,也就等了三五分钟,海伦已到楼上,径直往吴笛办公室走,身后跟着一名高瘦的中年男子,吴笛认识,不是人事主管,是财务部高级经理岑文,专门负责公司中高层管理人员的离职事宜。
海伦这次没有鸠占鹊巢,她要求找个会议室和吴笛面谈。
吴笛亲自带两人走进隔音最好的那间会议室,何薇很快端来咖啡,走前特地把门带上。
海伦先开口,语气还算和善,“Jenny,本来是要请你去上海办公室谈的,不过因为你怀着身孕,听说还在北京出了点小意外,为了照顾你的身体,我和岑文才决定来三江和你谈。”
吴笛礼貌地表达了谢意。
海伦转头对岑文说:“Eric,下面的事就你来和 Jenny 说吧!”
吴笛也把视线投向岑文。
她刚进施明克时,岑文还是财务部的小主管,比贺燕低两级,吴笛与他虽无交情,点头之谊还是有的,时移世易,没想到两人会以今天这种方式见面。
岑文没有端出公事公办的态度,表情是诚挚的,“Jenny,我想你肯定猜到我们来这里是为什么,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公司希望你离职,区别在于你是主动辞职,还是等哺乳期满后被公司辞退……”
吴笛打断他,“请问公司辞退我的理由是什么?”
“呃......”
岑文还在措辞,海伦已翻开文件夹,抽出一张验孕单的复印件推到吴笛面前,这张验孕单正是数月前吴笛去上海,拍在海伦桌上的那张。
海伦说话干脆多了,“公司有确凿证据证明你为了拖延调岗,在怀孕时间上存在弄虚作假的行为。”
吴笛朝那张单子看了眼,含笑望向海伦,“这么说,你又和卡尔结盟了?”
海伦没理会她的嘲讽,平心静气说:“Jenny,你确实能干,各种手段也玩得转,只是形势逼人,现在就是艾米也不可能留住你。唯一能商量的是赔偿金的数额,上面为了能让你尽快离开,给了比例不小的浮动区间,只要你不闹事,我和 Eric 可以为你争取到最好的数字,当然你可能也不在乎......不管怎么说,我们合作一场,我希望大家能和平分手,也请你别为难我,我只是照章办事。”
吴笛认真思考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追问:“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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