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岚的脸色有一瞬间的空白,他尴尬地咬了咬唇,“那些人有毛病吧,你也不是传闻里那么一无是处啊。”
……怎么说呢,大夫人大概是想毁了他的前途一绝后顾之忧吧。
“算了。”不打算深究但是也隐约猜到了什么的初岚打算放过他,“初霁,走了。”
“阿俞,送送初岚公子。顺便把咱们的斗篷拿回来。”
他们都走了,初霁倒是没有挪腿的意思。
他直直盯着江逾白,声色泠泠地说:“我们来一局。”
江逾白:“来一局什么?”
初霁:“比武。最好比剑。”
江逾白:“……你为什么觉得我这样的人会使剑?”
初霁直勾勾盯着他说:“因为我见过你这样的人。”
江逾白:“……”
眼前的少年姿容堪称艳绝,但眼神却有了冰刃的森凉,让江逾白大叹难得。
“行吧。”他低低笑了出来,“先说好,输了可别哭鼻子啊。”
于是,在那一个午后,抱着来见为人所误的贤才最后一面的心情,周琰踏进了那个他从没踏足的小院。
萧龄这回当然没有把实话都说出来,说出来淮亲王一恼火将他们兄弟俩一起扫地出门也是有可能的。他只是说,自己家弟弟已经时日无多(真话),病的几乎起不来床(真话,至少在他离开前还是这样的),毕生学识已经注定无法施展,只希望能见王爷一面以表感激之情。
萧龄明白,弟弟就算真的见了淮亲王也只会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那么他能做的,只有尽力完成弟弟天真的愿望。
周琰获悉萧睿患的也是咳血之症的时候,神色有一瞬间的黯淡,并且他出乎意料地同意了。
……这世间,总是不叫英才见白头的。
他只带了一两个随从,就这么默默地抄近道走到了江逾白的院落前。院落墙边攀援着一株青萝,明明是寒冬之日,却仍是执拗地冒出两芽新绿,让人看得心揪。
“哐——”一声轻锐的鸣击破空,一时间天地都静谧了几分。
周琰一愣,轻轻推开了院落的小门。只见在院落方寸之地里,手握着木剑的白衣人背影翩然,剑势轻缓如雾雨,却撒下了满满一张大网,铺天盖地,冲着对手兜头罩下。
他的剑并不咄咄逼人,只是步步逼近,锋芒流转之间甚至算得上温柔。这根本不是以命相博,他是在……给人喂招。
与他对阵的是一个红衣少年,拿的也是没有开封的木剑。出剑并不令人惊艳,但是扎实敏捷,不避锋芒,一招一招下来,渐渐也有了些样子。
一时红白纷然,院落里岁月静好。
周琰缓缓睁大眼,目光追随着那个跃动的白色背影,指尖一点点没进掌心。
白衣人似有所觉,示意先停下,将剑别在身后,鸦黑的长发微动,露出半张白皙的侧脸来。
第11章 十
这是连绵雪日后的第一个暖阳。时值午后,阳光慵懒地洒下来,眼前人的一席白衣仿佛似枝头残雪般微微反射着光芒。面若春山淡水,灵秀邈远,却连微微惊讶的眼神都脉脉含情。
周琰忽视了他的一切,只紧紧盯着他手里的那把剑,仿佛想捕捉某一个缥缈的幻象。
江逾白……江逾白差点儿摔剑不干了。
怎么这一个两个的走路都没声音——他是因为之前强行催动内力导致五感不如从前敏锐,但总被避之不及的人逮个正着,这已经不仅仅是内力的问题了。这分明是倒霉吧?
……看那小王爷的眼神,他是简直恨不得活剐了我啊。江逾白默默叹息道。
他把木剑扔回初霁手上:“拿着。你师父之前的判断是对的,你不必使双剑。”
“那个人说,他不希望别人称他为我的师父。”初霁接过剑,提起这茬儿的时候也没半点沮丧,“只是我常年修习剑器舞,恐怕停不下来。”
习武要不断重复动作加深记忆力,剑器舞固然曼妙却不成招数,长久浸淫多少会影响手感。初霁明白这一点,但剑器舞如今还是他安身立命之本,不能轻言废弃。
“别听他的,他就是那个性子。你下回见到他,直接抱住他的大腿打死都不放就得了。他嘴巴惹人厌,说不定还会打你几下,撑过去就好了。”江逾白摸了摸下巴说,“其实他巴不得有人陪着他呢。”
“.…..我下次试试。”初霁点头道。
两人若无旁人地来往了几句,殊不知周琰的脸色变得更黑了。他三步做两步迈进那个小小的院落,玄色的衣摆偏飞,衬得他的神色颇为凌厉。
初霁一愣,虽不知来人是谁,但瞧着也非同一般。于是他不着痕迹地瞧着对方的脸色行了个礼——
“不必。”周琰拂袖,这是不肯受礼的意思。初霁只得继续维持着俯身低头的姿势。
只一瞬间,周琰似乎分出了一丝目光给初霁,却使他顿时如芒刺在背,遍体生寒。
周琰用不耐的眼神屏退了仅剩的两个近卫,死死盯着江逾白良久。已经认了命的江逾白见他半晌不肯出声,生怕他盯到海枯石烂也不肯罢休。
周琰走近一步,江逾白后退一步。
周琰再走近一步,江逾白再后退一步。
周琰:“你再敢动一下,我就把这个小子送回琼州知府那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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