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巳看看他,扑哧一声笑出来,朝他伸着胳膊,“抱一抱。”
李天水抱住她,手一下一下地轻抚她背。随后俩人十指紧扣,围着医院转了一圈又一圈,一会轻声小絮,一会仰头赏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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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天水当晚没回去,而是等隔天早上八九点,陪着梁父做完所有检查,办理了出院手续,也带他去吃过心心念念惦记的羊肉泡馍后才一同回去。
路上他提前下了高速,去办自己的事儿。梁巳在后视镜看见他打着转向下高速,问梁父,“爸,你觉得他咋样?”
“昂?”梁父开始了表演,装没听见,反正他耳朵时好时坏。
“我会嫁给他的。”梁巳自信地,真诚地,对未来怀有美好期许地说。
“我怀疑你妈呀,这两晚都没睡好觉。”梁父担忧地说:“别看平时你妈对我没好脸色,可内心跟我是相依为命的。”
“老一辈人都说,活到我们这个岁数的人,如果夫妻双方有一个先走,另一个随后就跟上了。相依为命了一辈子,老的时候最怕招人嫌,也是心理最脆弱和惶恐的时候,要是有一个人先离开,另一个就没精气神了。”
“好好的说这干嘛呀?”
“将来我要是先走了,你们待你妈……”梁父叹了口气,说:“昨晚你妈打电话,说自个在家洗澡,又差点摔一跤。”
“我姐没下班吗?”梁巳担心地说:“我妈脾气也是拗,少洗一天澡又不会怎样……”
“你不懂,你妈是怕遭人嫌。”梁父说着难过,从兜里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分泌物。
“嫌弃什么?你们整天就会胡思乱想。”
“等你老了就明白了。”梁父缓缓地说:“人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身上的老人味儿就会重。你奶奶去世前,你姑都很少去她屋,嫌那屋气味儿呛。”
“你们屋没味儿啊,我妈更没……”
“你妈是担心,所以才爱干净。”梁父望着手背上的老年斑,终于说了实话。
梁巳偏开脸,没做声。
梁父笑她,“哎哟哭啥呀,生老病死物理常情。”他是昨晚梦见自己参加了一场葬礼,所以这会儿难免话多。随后转了话题,碎碎念,“你姐不结婚也好,一个人有钱也算啥都有了,至少生活有保障。她要是生个儿子,我真操心就她的脾气,等老了她儿子儿媳会把她扔出去。”
“……太夸张啦。我姐脾气不算差,因为她讲理。”梁巳破涕为笑。
“她要真不结婚,你们姊妹间的,将来老了你多帮顾帮顾她。”梁父交待。
“嗯。”梁巳点头。
梁父解开一大兜子的药,挨个看了看,然后戳开一瓶安神补脑的口服液喝。平常他喝一回药,需要催几催,这回难得主动。
梁巳感觉心酸,找话道:“爸,听说你跟我妈年轻时闹矛盾,差点离婚?”
“你妈乱找事儿。”梁父把安神液喝个干净,“年轻时候有个女人碰瓷,说怀了我孩子,找一群人来家里闹,你妈就信以为真了。”
“假的?”梁巳吃惊。
“当然假的,你听街上说了?”梁父看她,随后说她一顿,“我从小就教育你们,不要道听途说,尤其是自己不了解的事。不要看见两个人牵手就以为是在谈对象,他们可能是为了应付家里在蒙混过关。”
“哦。”梁巳点头。
“这是很严肃的事,当你没深入了解一个人或一件事的时候,盲目评价是会伤害人的。”梁父认真地说:“我从小就教育你们,了解一个人是用心,不是用耳朵……”
“嗯嗯嗯。”梁巳直点头。
“你们不要以为我老了,就乱糊弄我。”梁父有点生气。
“……我没有糊弄。”
“没有糊弄就不要朝对方“嗯嗯嗯”,如果认真回答就说:对的,好的,我明白了。”梁父教训她,“这才是最基本的礼貌和尊重。”
……
梁巳惊得瞠目结舌,为了证明他是一个双标的人,又问:“爸,你觉得李天水咋样?”
“……哦哦哦。”梁父直哦哦。
梁巳大笑。
父女俩一路小聊到家,梁父临下车前还在眉飞色舞地吹牛 B。梁巳搀着他下车,屋里小姨听见动静迎出来,张口就说:“姐夫,二姐夫凌晨四点走了。”
“走,往哪走?”
“往天上。”小姨催梁巳,“小幺你回屋收拾一下,你代替你爸妈出席葬礼,咱们俩一块去。”
“二姨夫前天不还是好好的……”
“夜里突发心梗,身边没人。”
“二姨呢?”梁巳追问。
“你二姨去北京……别那么多话了,你赶紧回楼上换衣服。”
梁巳小跑着上楼。
那边梁父坐沙发上唏嘘,说着昨晚上的梦,梦见参加了一场葬礼,就是看不见逝者的脸。
梁母托着腰回了句,“也好,不躺床上熬时候了。”
小姨附和,“咋不是,一点罪不受,等老了我也能这样就是福气。我一个朋友癌症,在床上干熬了两年,家里钱也熬干了,最后留了一屁股债给子女。”说着朝楼上喊,“别太磨叽了,路上还得两钟头呢!”
“给明月打电话,让厂里司机过来吧,小幺开车不行。”梁父说:“明月是烧毛兔,她是跑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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