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宴的动作于是一时间也停顿了下来,他重新睁开眼睛,看向眼前的年晓泉,他说:“对你来说,容绪可能只是一个帮助过你的男人。但对我来说,他是抢夺我领地,掠取我猎物,窥窃我母兽、罪不可赦的家伙。”
年晓泉并不愿意被称之为一只母兽。在白宴的口中,她的存在,好似脱离了人类的思想,文明,和意识,只单单以一个雌性生物而简单的存着,所以她深吸一口气,摇头回答到:“我不想知道,你是怎么看待一个男人的。但是对于我来说,容绪是我在进城之后,第一个愿意和我平等交流的男人,没有他,我就不可能有今天。他就像是一个睿智的长辈,一点一点的教我成长。”
白宴听完她的话,忽的笑了出来,他说:“是啊,他是你的长辈。所以你在晚上睡觉之后,甚至会在梦里喊他容爸爸。”
年晓泉因为他这一句话,脸上神情忽的僵住了。她知道,自己在心底深处,的确曾经将容绪放在过父亲的位置上。年与时的早逝让她对父爱的渴求其实异于常人,她甚至有时会觉得,自己在容绪身边时,比在白宴身边,更加安心。
所以此时,她听见白宴的话,便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眼神,沉下脑袋,低声说道:“所以我将他当成一个亲人,这有什么不对?”
白宴不知为什么,突然像是被点燃了一般,他猛的伸手将年晓泉拉进怀里,靠在她的耳边,面色阴沉地问道:“亲人?你凭什么把他当成亲人?你有我,我有你,难道这还不够吗?”
白宴对于感情的分辨是懵懂且偏执的,他不会去体悟爱情与亲情的区别,在他这里,年晓泉既是他脱离了神性的欲望,也还是他超越了人性的依赖。
可年晓泉却是一个在正常社会中长大的人。她从社会中来,也需要融入到社会的体系中去,所以她看着白宴此时的失态,便轻声问他:“我们活在这世上,不可能不需要亲人。就算没有容绪,那孩子呢,以后我们的孩子呢?她也是亲人。”
白宴此时情绪稍稍平复下来了些许,他皱着眉头,显出一丝难耐的抗拒,低声说到:“孩子?孩子不过是受精的卵,是会喘气的畜生。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多痛苦,活着有什么快乐?我们两个给彼此的时间都不够,为什么还要一个孩子出来,让他尝这些世间的苦。”
年晓泉听见白宴的回答,整个人终于呆滞了下来,她的肩膀往下垮着,像是终于意识到,自己与白宴的不同。
白宴真实活在了一个完全独立自我的世界里,他没有对这个世界普通人的共情。他不会去考虑,他曾经毁掉的东西,是年晓泉与许多同事共同努力许久的工作成果。他也并不在意,一个普通人努力在这世上活着,不断奋进,改变自己,是一件多么值得荣耀的事。他生性偏执,优越的家世与儿时的过往又让他永远无法拥有一颗正常的同理心。所以在他这里,他即是一切,他即是世界。
年晓泉靠在白宴怀中许久,终于像是感觉到了冷,她抬起头来,已经不复起初的抗拒,只是望着他,笑了起来:“我有一些冷,想先回去好不好。”
白宴因为她态度的改变一时心中狂喜,低头在她的鼻尖亲了一口,低声道:“回家去?”
年晓泉摇了摇头,小声回答:“你让我再缓一缓吧。让我自己把事情想通,你不想看我难过的对不对?”
白宴见状,连忙点了点头,他将人小心翼翼地裹进自己的外套,低头咬上年晓泉的嘴唇,用力地吻住,直到年晓泉发出难耐的呜咽,他才重新松开手,手指顺着她的头发,笑着回答:“那回去之后,要记得接我电话,不能再让别人接了,知道吗?”
年晓泉低着脑袋不再去看他的眼睛,笑着答了声好,手指下意识放在腹部轻轻一拍,等进了宿舍大楼,转身的一瞬间,她脸上的笑意才完全消散开来。
白宴回到家中到底还是失了眠,第二天一大早醒来,他刚穿上衣服准备出去,打开大门,便看见门口站着的两个黑衣男人,是白家专属的保镖——白五,白六。
白家早些年培养过一批这样的人,大多是收养来的孤儿,白家将他们养大,根据天赋送去习武,送去学文,出来之后,成为白家家主忠心耿耿的爪牙。
白宴于是一瞬间笑了出来,他像是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退回家里,打年晓泉的电话,果然已经没了回应,他于是扬着头在沙发上深吸两口气,重新将电话打到了白玄宁那里。
白玄宁像是一早就预想到了白宴的来电,开口说话,显得十分平静,“这个星期,你就好好待在那里吧,等我跟你们学校领导联系了,再做下一步打算。你也不要觉得我独断,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我不希望你像你妈妈那样,对感情太过偏执,那样不仅是害你自己,也是在伤害你身边的人。”
白宴于是笑了起来,他靠在沙发上,解开衬衫的领口,望着客厅里年晓泉跟自己过去度假时的照片,低声说到:“你当年除了一颗jing/子,提供给了我什么?你连年晓泉那个痴傻的妈都能叼在嘴里,怎么现在还敢这样道貌岸然地来管我的感情生活。”
白玄宁并不意外白宴会得知自己和年玥的事。事实上,他甚至有一刻,是如释重负的。他举着手机,望着后山的一片绿意。那头的年玥摘了朵花,对着他笑,他于是,便也跟着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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