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把带着点磁性的嗓音,跟那天凌一弦在游戏店里听到的一样。只是少了那天的温柔。
有那么零点零一秒,擅长在极短时间内领会对方意图并作出迅速反应的辩手陶乐发誓,自己没明白这五个字的含义。等反应过来,油门已经被狠狠踩了下去,手上也仿佛脱了力。
“师姐小心!!”凌一弦扔下手机猛扑过去把方向盘牢牢把住,大声吼道:“踩刹车!!!”
被喊得一激灵的陶乐反应过来,赶紧一脚把刹车踩到底。惯性让两人往前一扑,陶乐只觉得肩上被安全带狠狠勒了一下,额头磕在了凌一弦把住方向盘的胳膊上。
“嘶!”凌一弦没忍住咬牙吱了声。
陶乐也被撞蒙了,靠回驾驶座上,下意识的伸手揉着被肩带勒疼的地方,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一弦拉起手刹,看了看手还在发抖的陶乐,默默移开眼按下了紧急停车键。
下了车,凌一弦活动活动刚才磕上中控的胳膊肘,去后尾箱翻出三角警示牌,估算着距离走了大概五十米,安放好了才慢慢往回走。
师姐现在可能需要一个安静的私人空间,他不想去打扰她,就靠在车子外面等着。他的驾照还没拿下来,所以不能给她换手。剩下的路,师姐只能自己开下去。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陶乐摇下车窗喊凌一弦:“上车吧,别迟到了!”
一路无言,凌一弦几次拿眼睛偷瞟陶乐。对方也没什么动静,只是总感觉脸上多了几分腮红也盖不住的苍白。
下午的庭审,尽管旁听席上的凌一弦心里捏了一把汗,但陶乐的表现还是足以证明她的职业素养的专业实力。除了感觉有点过于严肃以外,他并没有感觉师姐实际发挥的与预计的有什么出入。
只是,师姐真的没关系吗?
庭审结束后,陶乐依照程序完成庭审笔记核对签字,再跟金融局的人握手道别,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出了法庭。早就等着的凌一弦上前接过陶乐手里的资料,跟在她后面往外走去。
法院大楼外面是一排十几级宽宽的楼梯,也不知道是高跟鞋没踩稳还是陶乐心思没在这上面,总之刚走了没两步她就一个趔趄往前一扑。凌一弦落后她两步没抓住,眼看着她狠狠摔了好几级台阶才停住。
“师姐您没事儿吧?”凌一弦赶过去急急问道。
“没事儿,没事儿。就一下子没注意……”陶乐让他扶着站起身,弯腰看了看摔破了的膝盖和擦破的手掌跟。“破了点皮,小事儿。”
“唔,那个,一弦,我有点事儿先走,你打车回学校吧,□□留着回头我给你报销。”陶乐想了想,还是开了口。
“……嗯,那师姐您要小心开车啊!”
“我会的,谢谢。”陶乐抿抿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她需要去找雷泽青。这个庭开完了,她知道,还有更棘手的庭等着她。而她一刻也不想等。
第九章 缘尽于此,我不太好
陶乐跟徐敏华打了电话说晚上不过去了,请她那边这两天多扛扛,后面给她安排同事换上支援,然后一个人开车回了家。
到了车库,本想给施越打电话,可是想到她临盆在即,陶乐怕她冲冠一怒护闺蜜反倒损了身子,还是忍住了按键的手。
雷泽青发了短信说家里见,看看时间应该已经到家了吧。陶乐把律师袍脱到车上,穿着衬衫西裤拎包进了电梯。看着电梯厢门上倒映出的自己,陶乐弯起嘴角苦笑。
裤腿破了一点,若隐若现地露出红肿破皮的膝盖,白衬衫套进西裤里圈着饿了大半天还没吃上饭的干瘪肚子,袖子挽着,手肘掌根都有伤,一张小脸儿忙的瘦了一圈儿,脂粉也遮不住眼下的青黑。最重要的是那双向来镇定的眼睛,此刻已经露出几分疲惫和茫然。
陶乐需要知道原因。
掏出钥匙开了门,天色已经有点暗了,屋里却还没开灯。餐桌旁雷泽青坐在那里,看起来等了有一阵子。陶乐抿抿嘴,换过拖鞋,走了过去拖出椅子坐下。
呵,好久没有一起坐在这张餐桌旁了,想象中是互相依偎一起吃着早餐的粉红画面,却不曾想现实中竟是这般的阴冷色调。
“我去给你拿报告了。”雷泽青没看陶乐的眼睛,把一堆报告一样的纸张推了过去,打破沉默。
“……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不能生?”陶乐伸出一只手,随意的翻着几张报告,字都认识,凑在一起说了什么她没懂,也看不进去。
“乐乐,我爸年纪大了,他……”
呵,多久没听见他叫自己乐乐了?陶乐只关注到了这个。
“医生说你的情况,唔,可能短时间内都不容易受孕……”
“短时间?多短算短?三个月?半年?还是一两年?”
“你的泌乳素很高,怀疑脑内垂体有些不太正常的地方,虽然检查还看不出来,但是按照临床经验来说……”
“什么素?什么垂体?”陶乐气笑了。“吃药也不管用是吗?”
“嗯,用药治疗的效果也是因人而异。”雷泽青压下心里的苦涩回答。
“哦……我明白了。等我理一理,”陶乐看着眼前的男人,逐渐找回思路:“因为你爸妈要儿子给他们生孙子了,而我呢是只不能下蛋的母鸡,所以你准备找别人给你生孩子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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