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由于政治中心长久位于北方,南方却由于地理意义上的阻隔,对于大齐皇帝这个概念稍显淡漠。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设立陪都金陵不仅是为皇室留条退路,也是为了更好的统治南方。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大众自动将去金陵做官视为贬谪或是养老。金陵原有的那些个六部尚书不是侍花就是弄草,反正全是仕途无望之辈。
金陵根本没达成多少统治南方之意。尤其是科举上分南北两榜取士后,南北方互看不顺眼。
用当年大齐先帝的话来说,南方一地,不服王化,久矣!
这也是为什么声势浩大的流民起义,类似于佘崇明、叶青这种,都发生在南方、西南方。
而姓“秦”、正统这种东西,在北方更好用一些。
沈游和周恪要白手起家、筚路蓝缕,一仗一仗地硬打过去,不断地攻城略地、开疆拓土才有了今日。
而秦承章靠着这个姓氏,再加上他的确有才华。所以,他看上去辛辛苦苦,实则比沈游轻松百倍,就能够取得北方的统治权。
但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他接手了大齐的好处,也就是接受了大齐的害处。
要让文武并重这种事情,不仅要艰难的移风易俗,还等于把全体文官得罪了个精光,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自绝生路。
但他又不能去委屈自己的心腹武将,那也等于自断手足。
所以,他要给武将一点好处,这个好处就是项明。
项明的存在,让全天下的武将看到了希望。他们都要踊跃的投靠秦承嗣,好官居二品,封妻荫子,甚至拥有了政治上的话语权,终于不再做文官们的马前卒。
但武将们拿了这个好处,秦承嗣就得去安抚文官们。所以他让叶玉泉当了首辅,给叶玉泉尊崇,要他压着文官们。
与此同时,秦承嗣大力提拔新科进士。数年下来,终于慢慢的将那些遗臣中的文臣给挤走了。
叶玉泉便彻底坐不住了。因为他即是文臣,又是遗臣。
而项明,既是武将,也是新贵。
今日,即是文武之争,也是新遗之争。
眼看着数个给事中出列,要求惩罚项明,以儆效尤,朝堂上嘈杂的宛如菜市场,秦承嗣终于开口了。
“赐叶阁老蟒袍一件,荫一子入国子监”,秦承嗣淡淡开口道。
叶玉泉心下一沉,没有半分高兴。
不论是蟒袍还是封妻荫子,根本不是为了补偿叶阁老今天被项明截话所丢失的尊严。
而是……
“项爱卿,你言辞有失妥当,令尔戴罪立功,速速出兵,为朕平定皂衣之乱!”
“是!”
项明大声答应,仿佛怕满朝文官听不见似的,又大声道,“臣项明,誓死守卫关中、黄淮!”
叶阁老面上不显山不露水,那是他养气功夫到家,可心里实在是五味杂陈。
原本还只是让项明协助户部,做好征兵工作。这一通折腾下来,皇帝直接让项明为帅。
不仅直接驳回了文臣为帅的提议,还间接又当了一回和事佬。
秦承嗣真是端水大师,让文臣得了面上的赏赐,武将得了真正实惠的政治利益。
两不耽搁。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样的套路还能用几回?回回都在糊弄,根本无法有效遏制党争,只会致使其越演越烈。最终只会获得一个结果,或是某个派系胜利,或是秩序彻底崩溃。
……
秦承嗣的速度的确很快,快马加鞭之下,不过一日的时间,军令就送到了尚宏志、邵飞白两人手上。
两人即刻领兵南下。
又两日,从禁卫军中抽出的五万人也抽调完毕,由项明领兵南下。
相当于,项明的五万大军为中军,尚宏志为左翼,邵飞白为右翼,共计十一万大军。
明明已经急行军了,然而皂衣军的速度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快。
“距离皂衣军打下大散关、汝阴到我们发兵,不过短短七日的时间,皂衣军已经连下六城”,项明一脸严肃道,“根据战报,他们是分兵出战的”。
尚宏志顿时皱眉道,“周、沈两贼本就是分兵的啊!”
项明摇摇头,“不是,这六县从最西侧到最东侧,基本都在一条线上”。
他面色沉重,已经意识到皂衣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缠。
“这说明周、沈各自派遣了手下的将领,令他们率军出征,自己坐镇中军。用多线并行、稳步推进的策略,将南北两侧的分界线不断向前推进”。
“那恐怕颇为棘手了”,尚宏志有些忧虑。
若皂衣军选择了孤军深入北方,那么求得就是一个快字。他们根本不会去打其余州县,只会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京都,打下秦承嗣,自然能够慢慢拿下其余州县。这是擒贼先擒王的战术。
但与此同时,这也意味着,只要秦承嗣能够打退这支奇兵,皂衣军根本来不及在北方的州县扎根,他们自然会退回到大散关—淮河一线。
但偏偏皂衣军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用了稳扎稳打的战术。
用最快的速度,竭尽所能的蚕食、侵吞对方最外围的州县。也就是说,打下这个州县他们就要并且能坐稳这个州县。
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一点一点缩小范围,直将秦承嗣麾下州县彻底蚕食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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