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识面沉如水,“一派胡言!”
“不知霍大人可有证据?”
霍安挺胸抬头,一副面对强权、死不屈服的样子,“启禀陛下,我等承蒙陛下恩德,忝为言官,虽位卑力薄,却赤胆忠肝。绝不能让赵识这奸佞小人里通外敌,欺瞒陛下!”
跟李立之最不对付的王川即刻破口大骂,“让你做言官是让你清正朝纲,不是让你胡言乱语,指鹿为马!”
指鹿为马?
赵识差点笑出来。得亏有胡子遮盖着,否则若是让李立之听见了,也不晓得他会不会臊得慌?
李立之可没有臊得慌,他不疾不徐的问道:“王大人说什么指鹿为马?”
“你急什么!”
王川慢条斯理的开口,“霍大人怒骂赵将军是个佞臣贼子,我就说霍大人这是指鹿为马,指着忠臣,非要说他是奸佞。真奸佞只怕另有其人啊!”
李立之冷笑道:“王大人这是何意?”
“我骂的是霍大人,李大人跳出来做什么?”
王川越发的慢条斯理,还捋了捋自己的胡须,“霍大人这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本事,怕是承袭自李大人。果真是座师和弟子的关系,一脉相承啊!”
不就是阴阳怪气吗,谁不会呀!
“你!”
李立之都还没急呢,霍安年纪轻轻脾气爆,一张国字脸,正气凛然,开口怒斥王川。
“须知文武不相合,王大人乃户部尚书,赵将军乃兵部尚书兼总领天下的兵马大元帅,王大人为何要为赵将军说话?!”
霍安即刻叩首,沉声道,“启禀陛下,这便是臣要弹劾赵将军的第二条罪名,结党营私”。
“里通外敌、结党营私?”,赵识向前一步踏出武官行列,紧接着冷笑一声,怒斥道,“你还想给我栽赃什么罪名?你主子吩咐了你什么,要不要再给我栽赃一个‘莫须有’之罪?!”
“你放肆!”
霍安怒喝一声,越战越勇,“你自己犯了什么罪,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有何罪!!”,赵识暴喝一声,武官的音量和体力都不是霍安能比的,这一声暴喝吓唬的霍安一个哆嗦。
当霍安意识到自己竟然被赵识一声暴喝给吓到了,他脸色之难看,活像是吃了三杠咸菜。
霍安一咬牙,赵识此贼,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
“启禀陛下,臣听闻前些日子皂衣军给赵将军送了一封信,赵将军却不曾将此信呈给陛下圣裁,敢问赵将军这是何意?”
佘崇明屁股坐不住了。
他本来坐在龙椅上,可以稳坐钓鱼台,笑看底下臣子争锋,甚至还颇有些享受。
他是个武将出身的大老粗,但并不意味着傻。臣子们争执起来可比他们一团和气好的多。
朝臣相争,皇帝充分的享受着大权独揽的裁判权;朝臣和和气气,皇帝就要担心龙椅坐的稳不稳当了。
可这样的争执得是有限度的。他还要用赵识呢!总不能真让李立之把他搞死。
佘崇明不是不知道李立之长于清谈以及溜须拍马,不长于实务。可贤臣有贤臣的用法,小人也有小人的用法。
赵识是一把刀,李立之又何尝不是一把刀呢!
赵识为他开疆拓土,清除敌人。李立之为他清除各类不听话的朝臣。
若真有一日,赵识、王川这些臣子们功高震主或是倚老卖老,那李立之此等小人便是最快最利的一把刀。
赵识太锋锐,一往无前,佘崇明生怕赵识功劳太高,赏无可赏,又怕他手上的兵权太高,干脆顺着李立之的谗言,令赵识止步武安,也好压一压他。
可若是赵识真的因此心生怨恨,与皂衣军里应外合……
到底是赵识心有怨愤还是李立之这把刀失控,恶意栽赃,试图情理掉赵识呢?
怀疑的种子一旦落下来,佘崇明连坐龙椅都不舒坦了。
“赵爱卿,霍爱卿所提一事可是真的?”
“启禀陛下,确有此事”,赵识沉声说道。
“这封信三日前被皂衣军放在了武安城门上,臣快马加鞭赶回蜀中述职,正好今日是朝会”,赵识说着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封信纸。
“这封信印有皂衣军特制的火漆,火漆完好无损,可以证明,臣从未拆开过,也不知道这信中到底写了什么!霍大人大可不必诬陷臣”。
赵识躬身行礼,“请陛下圣裁!”
赵识竟然没拆?!
霍安脸色铁青,那红彤彤的火漆实在是太过明显,他怎么也不能睁着眼说瞎话,非要说赵识拆了信吧!
“启禀陛下,这封信虽未被拆封过,但光是皂衣军给赵识送信一事,便极为蹊跷”,霍安沉声道,“陛下英明,还望陛下莫要被奸人蒙蔽”。
佘崇明从太监手里接过信纸,先是仔仔细细的端详。
这封信是标准的皂衣军手笔,外壳用的是牛皮纸,外覆油纸,这是为了防雨防水。其上还有一枚完整的火漆封印。可见其包装之精致,摆明了这封信很重要。
佘崇明沉着脸,抬手撕开了信封。一拿到信纸,他的心里疑窦丛生。
这信纸,展开来光洁如雪,坚韧挺括又不失纸张柔软。平时写字,根本看不出任何纹路。唯有从光亮处看,才能隐见白鹿暗纹。
这是白鹿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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