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木更不高兴了,但又不能影响工作。她只好一面噘嘴瞪眼,一面轻柔的给吴绶换药。整个人表情和动作极度分裂。
“不知我何时能够出去?”,吴绶试探道。
李雪梅一边给别的伤兵换药,一边说道:“你是重伤,前胸被砍了一刀,右臂中弹,身上还有两枚流弹片。估计你还要在伤兵营里待上一个月才能去做工”。
“做、做工?”,吴绶呆了呆,“什么做工?”
一旁有个一样受了重伤的皂衣军徐八斤瞥了他一眼,“你是俘虏,我们虽说救治了你,但是伤药费、医护费是需要做工偿还的”。
徐八斤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得有点儿俘虏的自觉性。别以为自己伤好了以后就能够跑了!欠钱不还,羞不羞啊你!”
吴绶只觉得心里一哽。这是在羞辱他啊!堂堂奋威将军,竟然被一个普通小兵给嘲讽了!
“你放心!我将来一定还!”
徐八斤楞楞的看着吴绶,奇怪道:“不用将来啊!你身上的钱那么多,肯定能还上!”
吴绶:“……”
“你怎么知道我有钱?”,然后他迅速意识到这个问题等于白问。因为敌人一死或者一受伤,势必会有士兵去摸尸,试图捡钱。这倒是正常的。吴绶居然难得松了口气,觉得这地方好歹还是有个正常人的。
然后吴绶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李雪梅一边给别人包扎一边说道:“你伤好之后带你们去俘虏营的官兵会给你一张证明单子,证明官府已经把你的钱财衣物等都交还给了你,你记得收好”。
李雪梅一个医护之所以对吴绶的钱如此感兴趣是因为吴绶实在是太有名了。
正常的俘虏身上根本不会带这么多钱。他们连饭都吃不饱,别说有钱了。绝大部分人身上只有一件破衣服,而吴绶是这批被俘虏的人当中最有钱的一个。
足足五百两银票啊!据说搜到吴绶衣服的时候,那个士兵都惊呆了。
于是大家迅速确认了吴绶就是此次高桥之战的领头羊,这还是只肥羊啊!
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了整个营地,人人都知道吴绶有钱。连白青木、李雪梅这种刚进营地的实习医护都知道了。
吴绶苦笑起来。那些银票是拿来贿赂的。既是下属给他的贿赂,也是他要给上司的孝敬。
这是大齐官场的铁则,想在官场混,拿着钱到处拜山头吧!
当年的吴绶不信邪,头顶上祖宗一个接一个的来,不就是欺他头上无人罩着吗?吴绶狠狠心,正打算将来拿了钱去孝敬上峰、好给自己找个靠山呢,结果就被俘虏了。
现在倒好,钱也没了。命还不一定能不能保住呢?!
“等等”,吴绶一顿,对着还在给伤兵换药的李雪梅说道:“你刚才说会把钱财衣物交还给我?”
吴绶严重怀疑自己听错了。难道他耳朵边上也有伤吗?
“你没听错,这里不收俘虏的钱”,徐八斤正无聊着呢,兴致勃勃的截了李雪梅的话头,顿时废话起来,“这里军纪严,两人一组搜的俘虏衣物,根本贪不了钱”。
吴绶嗤笑,“两人串通,怎么就不行了?”
徐八斤更好笑了,“这里给的饷银本来就多,看不上俘虏身上那三瓜两枣的几个铜板”,更别提绝大部分人连铜板都没有。
像吴绶这样会随身揣着五百两巨款的简直是一朵奇葩。
“而且要是被查出来了,直接就会被逐出军营”,徐八斤挺胸抬头,“想参军可是很难的,要是被赶出去了,再想找份好活计就更难了”。
“好男不当兵”,吴绶那是没得选,他家世代都是军户,他出生就在军营,这要是有的选,“谁会想当兵呢?!”
徐八斤这就不高兴了,连带着隔壁病床上好几个兄弟都嗤笑起来,“那是你们!你知道皂衣军的饷银多高吗!平日里还能一日一餐肉呢!
吴绶茫然了一瞬。他心知皂衣军军纪严明,但他万万没料到,竟然能令行禁止至此。再加上良好的伙食、高昂的饷银……他长长的舒了口气,苦笑起来,他输得不冤啊!
徐八斤躺在病床上探出头来,一副要在瓜田里吃瓜的表情,“吴绶,你是你们那儿的大将军吗?”
吴绶素来只被人尊称为将军,被一个小兵呼来喝去,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半晌,吴绶点点头,嗯了一声。
“那你能劝降你的部众吗?”
徐八斤灵魂一问直接把吴绶给问懵了。
紧接着,这个话题迅速点爆了周围人的热情。
“我觉得这个好!劝降保不准能行!”
“不行的,他们大齐那叫什么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吴绶说不上话的!”
“嗐,这有什么!让吴绶去阵前劝降啊!只要把旗号打出去,肯定有人愿意听。”
“哎哎,这个保不准能行啊!”
“行个屁啊!阵前大家都在拼命攻击,谁有功夫听人叽叽歪歪!”
一时间,整间屋子里迅速人声鼎沸起来,一帮重伤员仿佛满血复活,热情无比的讨论起战机来。
吴绶环视四周,问道:“你们都是百夫长以上的将领吗?”
徐八斤一愣,“不是,我是小组长”。看着吴绶迷惑的目光,他解释道:“小组长就是算上我自己,一共带十个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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