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简余墨后面,拾阶而上。天气gān冷,寒风像刀子一样chuī在脸上,割的脸生疼。沈乔缩了缩脖子,不敢落后,亦步亦趋的跟着。
停在简余墨父亲的墓前时,沈乔有些微微气喘。墓碑上的彩色照片上,简父亲和煦的笑着,眉宇间和简余墨有几分相似,比简余墨更多了几分书卷之气。沈乔只见过简父几次,他去世时,她和简余墨都不在国内,简余墨甚至没有来得及赶回来见他最后一面,为此,简余墨每每提起总是懊恼不已。
简余墨将花放在碑前,打开来时带的一瓶白酒,将酒洒在墓前,又点了三支烟,放在旁边。
简余墨说:爸,今天是大年初一,我和沈乔来给您拜年。
沈乔连忙说:叔叔,新年好。
接着简余墨便沉默的站在碑前,微微蹙起眉头。寒风chuī乱他的头发,chuī的他嘴唇gān裂。沈乔站在他身边,安静的一言不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简余墨忽然说:沈乔,和我爸说再见吧。
啊?沈乔疑惑的望向他。
简余墨笑,回头看沈乔,咱们分手吧。
他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这一刻,对他来说,也许是真正的解脱。他费尽心思把她绑在身边,可是他已经累了,绑不下去了。
简余墨回眸望着碑上的照片:你是我爸认定的儿媳妇,今天带你来看他,就是想通知他我们分手了,我虽然让他失望,但是相信他会原谅我的。
沈乔咬了咬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有股子酸涩的感觉,争前恐后的往上涌,涌到鼻子、涌入眼眶。
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一直和Lris在一起,现在她怀孕了,我要和她结婚。沈乔,是我对不起你。
沉吟了片刻,简余墨继续说:但是我也知道,你早已经不爱我,和我分开,对你来说才是解脱,你可以追求你想要的,不必为了我而担心害怕,裹足不前。
简
简余墨打断沈乔的话,闭着眼睛忽然笑了起来:其实那时候,我的生意的确出了一些问题,但是远没有破产那么严重,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能那么容易起死回生,就连车祸,也不过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罢了,没有伤及颅骨,更没有昏迷,只不过轻轻擦伤,我串通了医生和护士,让他们配合我。我昏迷时,医生打给你的那通电话,也是骗你的。
说完,简余墨睁开双眸,望着已经石化的沈乔。他的手指缓缓滑过她冰凉的脸颊,轻轻拂过她gān涩的唇,Joe,你还爱不爱我,我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你为了任务,和杨乾每天朝夕相处,我不可能不担心,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只要你沉下心和他相处,你一定会爱上他。为了不让你离开我,我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你是绝对不会在那种qíng况下离我而去,你会在我最绝望无助的时候,陪在我身边,而我就有足够的时间,让你继续爱着我。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你,甚至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简余墨苦笑着摇头,但是,我错了。
沈乔震惊于简余墨的话,许久都没办法从震惊中逃脱出来。简余墨没有破产,没有受伤,他所做的那一切无非是想挽回自己。
那她后来做的那些又为了什么?
不对,不能怪简余墨,只怪她的心不坚定,她不相信自己能爱杨乾胜过简余墨,她以为那时只不过是一时的心动罢了,时间久了,那种感觉必定会慢慢消散在心头。
何止简余墨不了解她,就连她自己,都不了解自己。沈乔,这二十多年来,你究竟是怎么糊糊涂涂活下来的?
绑的了你的人,绑不住你的心,我可以在你不爱他的时候占据你的心,但是当你真的爱上他之后,又哪有我的立足之地?沈乔,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来,我有多恨你?
你在我身边,却时不时的出神,你再也没有开怀的笑过,明亮的双眸里总是夹杂着复杂的qíng绪,你甚至,不愿意让我碰你。简余墨痛苦的闭上眼睛,无助的摇头:我真的不确定,你在看着我的时候,是不是把我想象成了另外的人?那只泰迪熊,还有那对水晶耳饰,虽然你没说,但是我知道那是他送你的。你虽然把泰迪扔在储物间,可是你总是在出入储物间时,站在它面前,冥思出神,那时候,你在想着谁?那对耳饰,你总会戴着,甚至有时候和衣服颜色样式不搭,你也不愿取下。你说水晶的磁场有益于身体健康,Joe,你到底是在骗我,还是自欺欺人?
☆、(二十)就是犯贱啊
从墓园出来时,沈乔一直神qíng恍惚,脚下的路砖甚至开始飘摇晃动,一个没站稳,沈乔便崴着脚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走在前面的简余墨听到动静,赶紧回身蹲下去看她,神色焦急的问:怎么样?痛不痛?
沈乔秀气的眉毛微微蹙紧,摇着头说:没事,前段时间脚被车撵了一下,有时候走路久了就是会偶尔脚软,不碍事的。
简余墨急着追问:怎么会被车撵?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沈乔说:是电动车,根本没事儿,第二天我就上班去了,大家都没在意,所以也没通知你。
说完,沈乔的手撑着地面试着站起来,但是脚踝也有些疼,最终还是徒劳无果。简余墨抿着唇,打横抱起她,快步走下山。
你别误会,虽然分手,我们也是朋友,关心朋友理所应当。
嗯。沈乔重重的点头,眼泪簌簌落下,打湿了衣襟。
简余墨开车,将沈乔送往医院。
如今的过年,早已经没有小时候那般等待已久的激动,年味也越来越淡,过完除夕夜和大年初一,这年就像是彻底过完一般。
傍晚,趁着最后一点儿年味,张启拉拢了一大帮子人庆祝新年到来。无事的杨乾已经在家里晃dàng了两天,于是接到电话之后,他二话不说就赴局而去。
偌大的场子里,纸醉金迷、妖孽横生,条顺又漂亮的姑娘成群结队,杨乾却连正眼都不看一眼。
张启从一众美女中挤出来,坐在杨乾身边,看着他怏怏的样子,打趣道:不就是盛妹妹不理你,犯不着这么不开心,来吧,这儿美人儿要多少有多少,随你挑!
杨乾仰脖喝了一口啤酒,没兴趣。
张启双眼闪着jīng光凑近杨乾,有些激动的说:听说姓简的最近行为不检点,没准他和沈乔也快要闹崩了,你如果实在是放不下,你就趁此良机,接收了沈乔吧。
杨乾忽然把手里的酒瓶子扔到地上,此举不仅吓了张启一跳,瓶子碎裂的声音也引得一众人不明所以的看过来。可是他们不知道事因为何,所以不敢轻易开口劝慰。
张启有些懵了,他也不知道只是一句话而已,就能把杨乾惹得妥妥的。
张启梗着脖子冲着一众看过来的人,高声吼道:看什么看?有那么好看吗?都给老子滚蛋!
场子里音乐依旧噪杂震耳,但是人却开始散去,张老七那一声吼,吓得大家鸟作shòu散,不敢再留。
直到人走光,偌大的场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灯光依旧昏暗,音乐声音小了许多。张启搔着头发,紧皱着眉:好好的,你急什么眼?
杨乾另外拿起一瓶酒,继续喝着,我乐意。
张启啐了一口,乐什么意啊,放不下就别咬牙撑着,咱们的赌约还有效,你能娶回沈乔,哥几个就给你跳脱衣舞。
杨乾怒急嚷嚷着:啊呸!她被人劈腿了,凭什么我就得去接收?她谁啊?我谁啊?我有那么贱吗我?得不到她的人,就只能等着她被甩,哎哟喂,我怎么那么爱她啊我!
喂喂喂,别说昏话,你承不承认你爱死她了!
杨乾没好气儿的冷哼:承认个屁!
别满嘴喷粪,好好说话。
杨乾扔了酒瓶子,撩起袖子,露出小臂上那条已经找出新ròu的疤,但是又长又丑,这辈子估计也消不了。杨乾双眼通红,看见了吗?知道它怎么来的吗?
张启盯着伤疤,咽了咽口水,别说是沈乔伤的。
杨乾咬着后牙,隔空随便指着,狠狠的说:她为了和那个姓简的长相厮守,为了让我死心,她替我挡了一枪,枪口原本就是对着我的,她没有配枪,她只是负责外jiāo而已,可是她却忽然冲过来推开我。那一枪再偏一下就会she穿心脏,她哪是傻?那是他妈的不要命啊!可是你知道她受伤之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你知道她说什么?
张启茫然的摇头。
杨乾似乎是想起了那时候的场景,颓丧着肩膀,灯光映在他晶莹的双眸中,那里闪着细细碎碎却又失火落魄的光,她说,她没办法给我爱qíng,她还不清我对她的好,所以那一枪,只当是还债,我还曾白痴的以为,她是爱我的杨乾说不出话来,喉结上下滚动着,嘴唇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他不敢动分毫,因为不想没出息的流眼泪,可是呼吸的颤抖不受他的控制。
张启傻了,他可从没见过清醒正常状态下哭的杨乾
杨乾偏头,伸手抹掉眼泪,拿起酒瓶,几乎一口气将瓶中酒喝gān喝尽。
那之后,任务结束,沈乔留在美国治疗,他根本不敢再见她,连滚带爬láng狈至极的滚回国,从此不敢跟她有任何瓜葛,生怕把她bī上绝路。他心碎,懊悔,同时也恨她。她居然不爱他到这种地步,宁可死,也不要他
张启失神的望着前方,忽然低声喃喃着:也许,她是爱你胜过爱自己,所以宁愿自己挨枪子,也不要让你受伤呢?
杨乾努力想听清,可仍然是模糊,他看着张启问:你说什么?
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杨乾拿出来看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摁下接通键,怎么了?等着,我现在就过去,嗯。
挂断电话,杨乾晃悠悠的站起来,拔腿就要走。张启赶紧拦住他,皱眉问道:去哪儿啊?
盛夏在医院,电话里也没说清楚,我去看看。
张启没好气的嚷:你这模样怎么开车啊?等着,我跟你一起去。说着拿出电话开始安排。
杨乾又坐回沙发上,疲惫的闭上双眼。
从夜场到医院,一路chuī着寒风,酒劲散了大半。杨乾在急诊室外的休息处找到了盛夏,她的长发披散在肩上,白色毛衣衬得她皮肤更加白静,而她白皙的额头上,却突兀的贴着白色纱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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