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色稀疏,梧桐树的枝丫光秃秃的,在大石块上落下影子。
今天另一个和迟茉一起工作的服务生走过来,犹豫地问:“茉茉,你还好吗?”
“嗯。”
她和迟茉一起蹲下来,音调里带着哭腔,一脸后怕地说:“你看起来好平静,我真的要被吓死了,我真的以为今天要交待在这儿,我还有那么多地方没有去玩,我还没谈过恋爱,呜呜呜呜……”
最后一句话把迟茉逗笑了,她轻声安慰着:“这不是没事儿了吗?说明我们命大,就当看了警匪片吧。”
那个女孩点点头:“幸好有那个好心的大叔,听说他是退役的军人,幸好幸好。”
女孩又恨恨地讲起那个歹徒。
刚刚听旁边的人说,这个男人就是在附近住着,自从去年炒股失败,一直待在家里酗酒,今天可能是在报复社会。
迟茉心惊胆战,想起之前新闻报道里,那些为了泄私愤闯入学校里持刀杀无辜孩童的歹徒,一阵后怕。
实在是太恶毒了。
不知道刚刚受伤的那两个人,有没有事儿。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忽然,迟茉视野里一阵刺目的白光,转而,一辆熟悉的保时捷停在路边。
迟茉眯着眼睛看向来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阿初哥怎么来了?
周嘉渡眉头紧锁,一眼看到蹲在路口大石块旁的迟茉,脚步飞快地赶过来,停在她身边。
冬日灯下没有飞蚊,迟茉却似乎听到了耳边有细碎的虫吟,她仍旧蹲着,一言不发地仰头逆光看着周嘉渡,男人也一句话都不说。
他的面容被灯光打得模糊,只是眉头的川字却清晰可见。
仅仅一晚上,迟茉却已经历生死。
她那颗不安的心,突然变成稀巴烂,溢出一地酸涩。
迟茉大喊了一声:“阿初哥!”
周嘉渡的脸上也露出裂痕,他从地上拎起那小小的一只,把她抱进怀里,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
刚刚快要赶到玳瑁胡同的时候,新闻出来了。
梁响在他耳边念着:“就在刚刚,玳瑁胡同里的一家奶茶店,突然闯进一名持刀歹徒……目前有两名年轻女子受伤……”
周嘉渡被前所未有的恐惧侵袭着,油门踩到最底,一路飞驰而来。
迟茉抱着周嘉渡,双手环绕在他腰上,头埋进他胸前的衣服里。
他的身上,有一种很干净的香气,让她觉得安心。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刚刚的迟茉,看起来很镇定,这一刻那根弦突然松下来,慌张、害怕、紧张后知后觉地一起涌上来。
真的,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梁响也下了车,在旁边安慰哭得一塌糊涂的女朋友,刚刚她就在迟茉后边的那张桌子。
怀里的少女安安静静,只是颤抖的睫毛,泄露了她的不安,唇色苍白。
周嘉渡忽然伸手,把迟茉打横抱了起来。
天旋地转间,女孩看到夜空里半弯月。
“阿初哥。”迟茉勾住周嘉渡的脖子。
“先去车上,车里暖和。”他温柔地说着。
迟茉一会儿还得去警局做笔录,暂时走不了。
周嘉渡把迟茉抱进车宽敞的后座,忽然又抓住她的手。
“这是怎么弄的?”
迟茉低头一看,右手手心里一道长长的刀痕,正在滋着血珠,她刚刚竟然没有发现。
现在五脏六腑归位,恍惚觉出痛意。
周嘉渡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难以想象刚刚的场面究竟有多凶险。
“还有别处有伤吗?”
迟茉摇了摇头。
“再仔细想想。”他分外严肃地说。
“真没有啦。”
周嘉渡从前边手套箱里取出医药箱,用完碘伏帮她包扎,包了一半又觉得不妥,跑出去去找留在现场的医生。
不知他说了什么,医生跟着他一起过来,看了看迟茉手中的伤口,说:“也不是特别深,但还是去打破伤风吧。”
周嘉渡道着谢,开车带迟茉去最近的诊所打了破伤风。
从诊所出来,迟茉看着他的路线,并没有要返回奶茶店的意思,她提醒道:“阿初哥,我还得回去做笔录呢。”
周嘉渡没出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明天去吧,我刚刚和警察说了,今天太晚了。”
“哦。”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的声音非常的沉重,很难过的样子。
周嘉渡刚刚下车的时候,又听人完整讲了刚刚的情况。
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那个好心男人在场,结果会有多惨烈。
他一阵后怕,脖颈上仿佛爬满了毒蛇,在吐着信子,后背发凉。
可以想象,小姑娘会有多怕。
可她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落。
周嘉渡脑海中闪出刚刚她蹲在路灯下的那一幕,孤独又坚强。
让人心涩涩发疼。
好一会儿,周嘉渡才缓过来,温着声音问:“饿吗?我们去吃东西吧。”
迟茉抱着自己的包,她其实不饿,但想着突然而来的周嘉渡可能没吃饭,便答应了。
“茉茉,你是在那家奶茶店做兼职吗?”
“嗯。”
她之前没有告诉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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