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想到,自己睡去的时间里,少女不仅陪着自己, 还一直在偷偷打量他, 专注的描绘他松弛熟睡的样子。
他又觉得心跳怦然,和……奇怪的心满意足。
按常理说,他睡觉, 她在边上偷看,还画了下来,他不应该生气吗?
觉得被冒犯之类的……
眉头微微皱起,他觉得人心还是挺复杂的,不能用常理去推演。
沈佳儒用专业的视角审视过了华婕的勾线,对于一幅透明水彩来说,这个打底铅笔线头画的太深也太完整了。
最后水彩颜料无法盖住这些铅笔线条,又不能上完色了再将铅笔线条擦掉(会破坏画面),那么画完后铅笔线稿压不住,喧宾夺主的从色彩之中透出来,会像染了金发却拥有两条蜡笔小新黑眉的女孩子一样,怪异之中还透着土气。
可是……华婕并不准备将画面画完。
她的完整的甚至像一幅素描画底稿的线条,就是这幅画最重要的一部分。
苍白但饱满的线条,衬的颊上的红晕更令人心惊肉跳。
他抿唇看了一会儿,心里忍不住觉得……这幅画说是描绘的病态中的少年。
但他这个中年人,居然嗅到了冲击力极强的性感味道。
抿着唇,沈佳儒觉得自己作为成人的思想,玷污了这幅凸显青春少年病容娇态的画作。
居然将朋友之间的心疼和关切,读成了奇怪的东西。
转眸对上少女有些忐忑的目光,他努力压下心中所想,不想脏了孩子的心灵和画作,藏起了不合适的猜想和解毒,尽量笑的慈爱和清爽,然后认真道:
“这幅艺术性很强,到这里基本上做到了非常不错的表达。
“以传统认知来看,画是没完成,但以表达和艺术性来审度,它已经是个完成品了。
“一会儿吃完饭,就把它挂到墙上吧。”
“……”华婕愕然望着老师。
啥?
这幅画画的太不隐秘,不得不暴露在沈墨和沈老师面前还不够。
还要挂上墙给钱冲他们几个看,甚至以后画展展出?
公开处刑吗?
沈佳儒见小姑娘眼巴巴看着自己,还以为是他让她饭后再放,她等不及。
只得慈爱一笑,拍拍她头道:
“那行吧,现在就挂上去吧。”
“???!!!”华婕。
“……”华婕。
……
事已成定局,华婕只好泰然处之。
反正,谁要是看出来了,她就一个字: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
死不承认就是了。
感冒中的沈墨喝着粥,吃着鸡蛋羹,看着华婕他们喝鸡汤,吃红烧排骨。
“我想吃那个花生豆。”他哑着嗓子,低声道。
“给~”华婕夹了两个花生豆,放到沈墨碗里。
“那个菜花也想吃。”沈墨丧丧的坐在椅子里,挑了下眼皮道。
“蔬菜可以多吃点。”华婕夹了两个花菜到他碗里。
“想喝白开水。”他喝一口粥,觉得还不解渴,转头眼巴巴看向华婕。
“稍等。”华婕放下筷子,跑到厨房兑了杯温水给他。
少年接过,立即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沈佳儒目光从华婕身上收回,斜了儿子一眼,没说什么。
沈墨只吃了半碗粥,半个馒头就有点吃不下去了,实在没什么胃口。
放下筷子,他觉得自己喉咙烫烫的,虽然精神已经比早上好多了,但又有点担心会转为嗓子疼。
抬头看向华婕,他声音哑哑低低,双手虚托着自己的碗,有气无力道:
“我还想再喝一碗冰糖梨汁……”
华婕才要应声,沈佳儒就皱起眉,率先抢话道:
“怎么老使唤别人?!”
自己没长脚没长手吗?就长了一张嘴,支使这儿支使那儿的?
多大个病呢?
不就是个感冒发烧吗?
大小伙子十六岁的人了,还跟个3岁小孩儿似的撒娇?
他的徒弟华婕是给沈墨跑腿的吗?
那双画画的手,是给他端碗夹菜的吗?
华婕和沈墨齐齐被沈佳儒突如其来的话说的一愣,沈墨面上本就因病潮红,此刻刷一下升温,更红的似要滴血了。
少年眼神一暗,手指搓着碗壁,脑海里瞬间浮现无数想要跟沈佳儒大吵一架的词句,句句如刀,字字带毒,仅存的理性压制着他的愤怒、怨气等负面情绪,但眼看着便要压不住,手背青筋都爆了起来。
在沈墨开口爆发前,华婕却率先开了口:
“老师,他在生病呢。”
她不认同的望着沈佳儒,沈墨从小到大都一个人坚强的走过来,那是因为没有人宠他,没有人让他撒娇让他耍赖。
高中时期,大概也是他还能享受一下这种照顾的最后阶段了吧?
现在他还没成年,也只是个还在抽条长身体的少年郎啊,为什么非要逼他坚硬如铁呢?
她倒挺喜欢他在生病时,展露出自己的脆弱和娇气的。
一个人一生都要强撑,那该多累多可怜啊……
站起身,华婕拍了拍沈墨的肩膀,转身出门到房檐下将放在室外降温保鲜的冰糖雪梨抱回屋,盛了一碗给少年。
沈墨转头横了一眼亲爹,淡淡收回视线,转望向华婕,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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