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阳光很好, 房顶的浅浅积雪反着光,放眼远望会觉得晃眼。
房檐门檐上挂着的冰锥被光线射的晶莹剔透,像锥状钻石, 十分漂亮。
沈墨推门进屋喝水时,瞧见华婕正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擦靴子,是他送的那一双。
她低着头,睫毛轻颤, 眸光凝着鞋面, 擦的格外细致,仿佛担心漏过一点脏污,又怕太用力了弄坏柔软的皮质。
擦好后,她才用软软的鞋刷轻轻刷上鞋油,像在对待一件艺术品。
沈墨心里忽然觉得格外熨帖, 怪不得小姑娘的靴子每天都像新鞋, 原来她这样宝贝它,这样用心护理它。
送礼物的少年瞬间得到了最令他满意的反馈, 心情愉悦起来。
算她有眼色, 知道善待他送的小靴子。
沈墨放下水杯, 手边的电话忽然响起。
华婕抬头看了一眼,便道:
“你先帮接一下吧,我擦一下手。”
“哦。”沈墨应一声,拿起话筒,因为是代她接电话, 还格外礼貌了几分:“你好, 哪位?”
…
沈佳儒虽然没吃到海鲜,但他接到了清华大学美术学院老师王建的电话。
一样的烟嗓,一样的恭敬:
“沈老师, 清华美院初成立嘛,校领导也想打几个有口碑的大活动……联合画协筹办一届全国性质的绘画比赛……前50名都会参与画展,对于许多年轻人来说,绝对是个好机会……您几位高徒当然是我们重点邀请参赛的……”
挂了电话,沈佳儒坐了一会儿,便捞出学生们的电话号码,准备一个一个给他们打电话。
第一个便拨通了华婕家的号码。
电话拨通,他听到了儿子熟悉的声音。
???
看了看话筒,他疑惑挑眉,又仰头朝着楼上望望。
拨错了?播到内线楼上儿子屋里了?
他皱了皱眉,开口道:“打错了,你继续学习吧。”
然后便挂了电话。
另一边华婕家里,沈墨盯着话筒看了几秒,才放下话筒。
继续学习?什么鬼?
好像是他爹的声音……
“谁啊?”华婕问。
“没事,有人打错了。”沈墨又灌了一口水,透过窗户向外看,华父每次呼吸都喷出一片白雾哈气,正一脚踩着高脚凳上的木材,双手将锯子拉的呼啦呼啦响。
他放下杯子,才准备出去帮忙,电话再次响起。
手顺畅且快速的捞起话筒:
“喂,你好?”
“……”对面沈佳儒沉默半晌。
??????
怎么还是儿子接电话?
他皱眉问:“沈墨?”
“嗯,找华婕?”沈墨漫不经心问。
“……你在她家?”
“嗯,我让她接电话。”沈墨说罢将话筒递给华婕。
“谁啊?”少女用口型问。
“我爹。”说罢,沈墨便推开门走了出去。
电话里,沈佳儒握着话筒面无表情,眸光闪动,眼神却格外复杂。
……
……
太阳西下,天迅速冷下来。
十二月的寒冬北方小城,温度已经降到了零下三十多度。
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已经没办法在院子里干活了,于是征用客厅,沙发往后推至贴墙,中间空间全空出来摆木匠工具。
锯子、刨子、雕刀、木材等各种东西摆了一室,华父是个利索人,不一会儿便将东西摆的整整齐齐。
屋子里烧的热乎乎的,羽绒服一脱,敞开怀干的更开心。
华婕将画材等全搬到客厅门口,对着他们便坐下了。
“我爸跟你说什么了?”沈墨坐在边上时而逗逗小鸟,时而将倒在木屑堆里打滚的欢欢抱出来弄干净,时而帮华父打下手或者参谋参谋细节,忙的团团转。
“周三请一天假跟老师去山上写生。”华婕抬头看了看沈墨和爸爸,拿着铅笔对着他们比划比划,又思考了好一会儿构图,才开始落笔。
“怎么突然要跑出去写生?”沈墨反问,天这么冷。
“老师说有一个全国性质的比赛,想让我们参加。到时候我们四个学生的画都会参展。”华婕答道。
“全国少年美术大赛?你初中参加的那种吗?所有画送去评选,得个金色的小熊奖杯,入选的放在一本书里,每本书200元我们自己买回来那种?”华父反问。
“……不是,是个更成人一些的比赛吧。”华婕道。
“有奖金吗?”华父问。
“……啊,不知道啊,我没问。”华婕。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啊。”华父道。
“人家孩子获奖了那是荣誉,你怎么就认钱。”华母插画道。
短暂的闲聊之后,大家又开始专注做手头的事。
看似都很辛苦,却没有一个人觉得累,各个兴致勃勃,在忙碌中找到了趣味。
华婕手中的笔时而快速在纸张上滑行,时而停顿。
这幅画她画的比较慢,下笔斟酌更多,思考更多。
她脑海中不断浮现方才在电话里,沈老师讲的最后一句话,越画越觉血液沸腾。
老师说:
“希望今年内,你的水彩画就能像你的水粉画一样优秀。”
阳历年只剩一个月了,她能在一个月内提升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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