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的少女将自己整个人包裹在黑色斗篷里,希雅没有邀请她进来的意愿,而她显然也没有进去的想法。
阿芙拉,斐迪南的亲妹妹,一个狂热的音兰教徒,希雅只在十二岁那年和她见过一面,据说后来她因为一次无法收场的宗教活动,被监禁在威伦家族的地牢里。
现在她出现在这里,希雅真的有些怀疑威伦家在密谋些什么。
金发少女冲她甜甜一笑,十几岁的女孩子,除却这身斗篷,纯真和不谙世事写在她的笑容里,然而她一开口便让希雅想把门啪的关上,
“听说哥哥给你找了很大的麻烦?”少女的小小虎牙上仿佛淬了毒,“异教的叛徒。”
维斯敦的人将希雅看做西葡的奸细,音兰教的人则将她视为叛徒,希雅笑了笑,她常常觉得自己还能王冠加身地活着,真是件很了不起的事。
她低了低头,像怕惊动了侍卫,也许是为了回敬黑衣少女,或者这个夜晚让她想起了太多不愉快的事情,包括曾经和这位少女之间的芥蒂,希雅的声音带了讽刺,“阿芙拉,你该在地牢里。”
她比对方高了一头,因此睥睨的时候,让她原本冷傲的眉眼更添了天生的不屑一顾,希雅的笑容有一些幸灾乐祸的刻薄,“这的灯光太明亮了,不适合你。”
阿芙拉并没有被她惹恼。
守卫随时会过来,她不打算浪费时间,阿芙拉决定长话短说,
“殿下,也许是主不忍心看你在异教流浪,希望你迷途知返。”
她没有在乎希雅脸上的不置可否,少女的声音带了愤怒和不平,“你不觉得他们很可笑吗?维斯敦所有的贵族,他们的祖母,他们祖母的祖母,都是音兰教的信徒,这个帝国是在音兰教的怀抱里诞生的,现在哥哥信奉音兰教,他们却要说他是异教徒,要烧死他。“
你刚刚也在喊我异教徒,希雅偏了偏眼睛。
殿下呼出一口浊气,难得有了一点耐心,
”阿芙拉,”希雅扶着自己的门框,克制自己不关上房门,“因为从来就没有什么主,只有权力而已。”
帝国是在音兰教的怀抱里诞生的,那是第一任君主要建立自己的权力。
陛下从继位之际便各方面打压音兰教,那是要巩固自己的权力。
维斯敦其实是一个没有信仰的城市,阿芙拉怪罪这些贵族的朝秦暮楚,其实是因为,他们真正信仰的,只有权势和地位,在这件事上,他们一直是最虔诚的信徒。
阿芙拉没有否认她,也没有反驳,少女仰起头,看她的目光逐渐变得庄严而郑重,
“那么殿下,”她吸了一口气,似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代表了神秘而古老的势力,向面前的女子发出邀约,“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夺回你的权力吗?”
她们之间有一片短暂的沉默。
很快阿芙拉的脸色因为一声冷笑变得难看起来。
“我不在乎,”希雅摇了摇头,“如果你的主可以让我早点从这个世界消失的话,我也许会考虑。”
她大概是今天被刺激得过了头,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阿芙兰渐渐皱起了眉头,眼前的女子看着她脸上隐约的失望和愤怒,轻轻勾起嘴角,
“下一次,你不喊我异教的叛徒,我也许也会考虑一下。”
一个半路结束的宴会,让希雅有更多的机会偷到她想要的酒。
现在她躲在威伦家的图书馆里,那里其实是她很小的时候,第一次到威伦家,斐迪南带她去的地方。
年幼的希雅第一次去威伦家做客,威伦家派了一众侍女跟随着她,那些笨手笨脚的女人声怕娇嫩的小女孩磕着碰着,恨不得手拿八层锦缎将她包裹起来,然后捱到殿下回到西葡的日子。
斐迪南回到家里的时候,便看见希雅被一团侍女围着,在高脚凳上晃着小腿,闷闷不乐。
他趁着侍女拿点心,指挥另外几个侍女去找来他的象棋,然后趴在高脚凳前,眨了眨眼睛,
“我带你去我的秘密基地。”
现在希雅猛灌了一口烈酒,然后翻开一本笑话书。
那时候斐迪南还在上初级文法,他们两个坐在图书馆的地毯上,翻着那本笑话书,斐迪南翻译成西葡语给他听,可很多笑话,他就算翻译了,希雅还是听不明白。
“为什么教琉特琴的老师会被抓捕?因为他们用手指弹和弦。”
希雅趴过去,那些字母拼在一起她便一个也不认识,于是她抬头问他,“用手指弹(finger)和弦(minor)就会被捕吗?”
斐迪南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挠了挠脑袋,
“可能在有些国家会吧?”
现在希雅重新翻到那一页。
昏暗的图书馆里突然传出低低的笑声,然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放肆。
斐迪南那个蠢货,带她看的是一本黄色笑话。
当她走回房间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希雅不知道自己绕了多少路才走回去,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有没有走对路,现在她一只手拎着一瓶烈酒,一只手捏着那本笑话书,在走廊的灯光下跌跌撞撞,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直到她看见一个青年斜倚在门框,希雅突然觉得,自己大概是走对了。
她站定,然后抬头看了看上面的号码。
是她的房间没有错。
她听见将军沉稳的声音,“您又喝酒了。”
她不打算进那个房间,希雅花了许多时间来适应一个人在维斯敦生活,并不差这一个夜晚。公主的金色长发披在肩上,没有那些珠宝和王冠的映衬,她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漂亮姑娘,希雅学着他的姿势斜倚在墙上,歪过头问他,
“为什么教琉特琴的老师会被抓捕?”
将军的目光落在她被酒精浸染的嘴唇。
过了许久,兰泽尔才缓慢地开口,
“因为指交(finger)未成年人(minor)?”
公主嘻嘻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用力地点头。
她笑得花枝乱颤,直到眼泪从眼角滚下来,她才用手拭去了,然后低声感叹道,
“真他妈的好笑。”
“好了,”仿佛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将军顺走了她挂在手指的钥匙,揽过她,一边开门,一边低头安抚她,“你该睡觉了。”
来自异性的气息,上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上一次好像也还是这个人,希雅在他的臂弯里略微失神,房间的门被打开,又被兰泽尔带上,将军尽职尽责地将她放在床上,夺走了她的酒和笑话书。
他低下身子,酒后的殿下没有往日的疏离和高傲,只是个红着脸的小孩子,时不时因为酗酒引发的头痛发出呜咽,将军捏了捏她的耳垂,
“闭上眼睛,”他说,“我把灯关上了。”
“不要。”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
兰泽尔知道她怕黑。
也许是从那个暴雨夜开始,真巧,这也是个暴雨夜。
他蹲下来,伸出手摸她的脸颊,酒后的希雅难得没有躲闪他,让他不自觉带了笑,“那我在这里呢?”
公主的手被他握住。
他大概能猜到斐迪南的那些话会给她带来的困扰,不然也不会在听到她说自己变心之后,还是决定来看一看她。
希雅望着他的眼睛带了水汽,像记忆里那样,兰泽尔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像被柳枝拨动。
她的唇微微张开,却不是迷蒙的,或者稚气的,反而是低沉着,带着嘲讽,
“你是在勾引我吗?将军?”
兰泽尔没有回答她。
他在门口等她这么久,又送她在床上躺好,总不该只是为了哄她睡觉的。
希雅只是喝醉了,不代表她有变蠢。
她觉得有一点讽刺,这具身体,这张脸,这个身份,斐迪南无视她,维斯敦的人不信任她,音兰教的人喊她异教的叛徒,却还是有人,会渴望她。
是不是算是她的可取之处?
殿下低声笑了笑,她坐起来,金发散在她因为衣裙的凌乱而裸露的肩头,圆润的,脂一般的光泽,像从很多年前就传唱的,关于诡计多端的美貌女巫,让人害怕又莫名幻想的邪恶传说,诱人堕落而蛊惑人心,
“我们做爱吧,将军?”
——
Why ; the guitar teabsp;ed?
For fingering a min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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