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标霸总鸟,不是很不习惯被人主动触碰吗?
亦秋狐疑地望着幽砚,幽砚见她半天不吃,一时淡淡说道:还吃不吃了?
吃!
亦秋收起狐疑的目光,将烤鱼放在跟前吹了吹,正要伸手去撕那鱼皮,便被幽砚拦了下来。
下一秒,幽砚在亦秋好奇的目光下站起身来,几步走至门口,回身说了句:我去拿两副碗筷,别再吃得满手都是。
亦秋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幽砚出了房间。
不得不说,有条件的时候,这鸟女人总是讲究得很。
她顺着大敞的房门,望见那屋外月色正好。
如此安谧的夜晚,从来都是她最喜欢的要是所有一切都能停在这一刻也挺好。
又或者,不是这一刻。
梦中的昆仑,梦外的陌水,蛇山也好,敖岸也罢,无论停留在哪一个能与幽砚相依相伴之地,于她而言都是好的。
可惜了,幽砚不属于这些地方,所以不管在哪里,她们都留不长久。
幽砚很快便在厨房寻到了干净碗筷,回到屋中与亦秋吃起了今晚的夜宵。
吃着吃着,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咳嗽的声音。
亦秋下意识抬头去看,只见江羽遥推开房门,朝着朝云的房间匆匆赶了过去。
幽砚说:朝云应是醒了。
亦秋正要起身,便被幽砚按住了肩膀。
别人的事,不必如此上心。幽砚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淡淡说道,吃完再去。
那语气,明显不容旁人置疑。
哦!亦秋瘪了瘪嘴,不得不压下了满心好奇。
不去就不去嘛,那么霸道做什么?
第166章
爱吃瓜的人,若是和不爱吃瓜的人走在一起,结果自然是连瓜都赶不上新鲜的。
今晚的宵夜是烤鱼,烤鱼可不像别的,不能囫囵吞枣般速吃,否则怎么被扎死的都不知道。
朝云终于醒了,大家都接二连三赶了过去,也就只剩下幽砚还在不紧不慢地拿着筷子,为亦秋细细挑着盘中的鱼刺。
亦秋早就不是那只吃什么都不方便的小羊驼了,挑刺这种事,若是放在平日,她一定会抢着嚷着要自己来,可今日实在有些心急,便也没多做阻拦。
一顿宵夜吃完,她连忙屁颠屁颠冲向了朝云的卧房,只见进屋之时,里面早已坐满了人。
朝云唇色惨白地静坐在床上,下半身皆用被子轻轻掩着,怎么看都是一副没有精神的样子。
此时此刻,屋内气氛十分之僵,每个人都沉默极了。
很显然,江羽遥已经逼问她有一些时候了,可她至今什么都没有说。
正因如此,亦秋进屋的瞬间,大家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这齐刷刷投来的目光,弄得亦秋多少有些不自在,一时晃了晃双手,背贴着墙壁往旁侧挪了挪。
你们聊你们的,我就是来看看她说着,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干笑两声,继续说道,看我做什么啊?我又不好看。
话音落时,幽砚自外头跟了进来,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嘴角似有笑意。
所有人的目光,便又瞬间转向了幽砚。
亦秋不由得瘪了瘪嘴,三两步走到桌边寻了一处空位坐下,缩着肩膀,努力淡化着自己的存在。
她从小到大没存在感惯了,并不习惯被好多双眼睛盯着,幽砚对此倒是无所谓,反手关上房门后,便在大家神色各异的目光下走到了朝云面前。
还是不愿意说?幽砚淡淡说道。
很多事瞒不住的,你的朋友应也猜到个大概了,只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好一阵沉默后,朝云低眉苦笑了起来:我该说什么呢?这一切因我而起,我自会去做个了断,给大家一个交代
怎样的交代?幽砚问道。
事到如今,你还要度她?幽砚追问道。
朝云闭目沉思许久,这才轻声说道:是我的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我不知你错在何处,她这般对你,你为何还要护她?江羽遥微微蹙眉,咬牙问道,朝云,她一厢情愿沦落至此,那叫自作自受,她是爱你,可这与你有何关系?你为何要将这一切揽在自己身上?是为了那段虚假的记忆吗?
朝云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幽砚思虑片刻,道:你不知如何开口,可愿让我们自己去看?
朝云不由皱了皱眉。
她的神色捉摸不定,好半天才稍稍放松了些许,垂下眉眼,轻声应道:你想如何看?
幽砚淡淡说道:那就需要辛苦一下熏池上神了。
熏池于桌边愣了半秒,这才在大家的目光中站起身来,犹疑道:木神若是信得过,或可将相关记忆交付于我,我自有办法能让大家看见。
朝云闻言,沉思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有些话在心底藏久了,不知从何说起,却又无从隐瞒,或许只有让人自己去看,才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东海以东有碧海,广阔浩瀚,水色如碧。
海内有孤岛,扶桑生于此,两枝相扶,高可通天。
伤势未愈的小鸟栖在枝头,背羽为红,身有五色,未展羽翼之时,妖身仅有拳头大小。
扶桑枝叶随风轻拂过它的毛羽,这般温柔,它却只站起身来,抖了抖那小小的身子。
忽然之间,远方有黑龙掀起海浪,将小鸟于枝头惊醒。
句芒回来了。
有声音悠悠萦于它的耳畔。
它跺了跺小脚丫子,忙扑扇起翅膀,拖曳着那五彩的尾羽,向风浪起处飞迎而去。
画面一转,只见碧海之上,木神御龙而来。
她身着一袭浅草色的轻薄衣衫,绾着如云的发髻,此刻刚才着了岸,便已望见那受伤的小鸟遥遥迎来,如莺一般,绕着她的身侧婉转而鸣。
你伤都未好,何必出来迎我?木神说罢,摊开手心,轻轻接住了那受伤的小鸟。
小鸟却只拍了拍翅膀,跺着两只小脚丫子,于木神温柔的目光下转了两个圈圈,似要以此示意自己伤势已无大碍。
天火燃及心脉,还是多休息为好。木神掌心亮起一阵柔和的灵光,将那小鸟轻轻裹挟。
灵光散去之时,小鸟亦拍着翅膀飞向别处。
木神轻叹着摇了摇头,却还未及反应,便见那鸟儿飞身返还。
用那小小的尖喙,为她衔来了这碧海之中,随处可见的一枝春色。
她这一生赠世人太多绿意,却从不曾见谁飞身还她分毫
想想也是,她是木神,亦是春神,这天地草木皆因她而生,谁又会赠她这于她而言无足轻重之物?
那一刻,她微微愣神,待到回神之时,那小小的鸟儿早已飞离许久。
自那一日起,无论春夏秋冬,只要木神尚在碧海,小小的鸟儿便定会在清晨衔来点什么。
有时是树木的枝丫,有时是山间的花儿,有时是海水卷上岸边的螺与贝,有时甚至是自己身上落下的各色羽毛。
久而久之,木神期待起了每一个清晨,鸟儿自远方飞来的那一刻。
那只小鸟总是送木神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东西,木神也总是备上一个小小的盒子,将其尽数收好,枯了坏了,也不曾丢弃哪一个。
旧的盒子装不下了,便用法力封上,埋在那扶桑树下,换一个新的。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些小小的物件,装满了一个又一个盒子。
而每逢月圆,木神也会将那小鸟寻回身旁,以灵力安抚它体内那令人难以承受的剧痛。
天星暗淡,月色明亮,海风拂过树梢之上神灵轻薄的衣摆,露出裙下那一半未化人形的鸟兽之身。
她一手捧着精致的木盒,一手拈着一枝稻穗,眼底满是掩不住的笑意。
身旁忽而又有一阵微风袭来,微风过处,卷起了一片又一片的扶桑之叶,它们被一团柔和的灵光层层裹挟,最终缓缓聚于木神身侧。
木神抬眼望向身侧,灵光散去之时,叶尽消散,唯余一白衣女子。
你这人形,化得越来越好了。木神轻声说道。
可惜不能离开本体太远。扶桑说着,弯眉望向了木神指尖之物,这是人间的穗子?
嗯,她从人间寻来的。木神笑道。
扶桑伸手去碰,却见木神将其护着,下意识向后躲了几分。
扶桑不由诧异,好一会儿笑着才打趣道:那小鸟送的东西,你倒是宝贝得很。
木神:有吗?
扶桑:有啊!
木神:那便有吧。
扶桑: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木神:是啊,都是随处可见之物,可除了她,也无人赠我。
扶桑闻言,思虑片刻,抬眼说道:你若喜欢,我往后也赠你便是。
木神听了,却只摇头轻笑:你啊,有什么东西,还是留着送给金乌吧。
我送他这些作甚?他是天帝之子,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哪有你这般容易讨好?
我才不容易讨好呢。木神低垂了眼睫。
那你手上是什么?穗子、柳枝、贝壳,还有不知从哪里摘来的小野花你还说自己不易讨好?
我说不过你。
虽说不过,心里确实明白,那小鸟的礼物虽轻,轻到人人皆可送。
但那上千个日日夜夜,不是谁都能坚持下来的。
画面渐渐散去,斗转星移间,眼前天地已换了新的颜色。
只道是时光转瞬,犹如那白驹过隙。
小小的翳鸟,终是在神灵面前修出了一副并不怎么完整的人形。
你可有名字?
面对木神的问题,一身毛羽都未褪尽的女子摇了摇头。
她低眉看了看自己还呈爪状的「手」,不由抿了抿唇,将其藏在了身后,唯留下两只脚爪,踩着那雨后湿润的泥土。
数十年前,一场天火燃尽了蛇山,她还没来得及拥有自己的名字,便已失去了所有。
如今,她不过是刚化形的妖精,妖族多为天生天养,除非生来就身份尊贵,否则未化形者,是不会拥有名字的。
她记得,山中的妖精长辈们曾经说过,一只妖精的名字,通常都是由自己最亲近、最信任的那个人赋予的。
短暂沉默过后,她忽而大着胆子,抬起了一双好看的眉眼。
她望着身前的木神,认真道:木神大人,我的命是你给的,你说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
片刻思量后,木神望向远方,轻声道:那便叫郁溯吧。
郁溯,郁溯
有些鸟儿,天生便应属于那郁郁葱葱、山水相依之地。
可惜,那里已被天火焚尽,如今只余一片荒芜。
你会想家吗?木神轻声问着。
郁溯沉默许久,低眉说道:我我没有家了。
短暂静默后,木神轻轻牵起了她未见五指的「双手」,灵光轻而柔地自那「手」背之上拂过,只一瞬,便将其幻作了人类般白皙而又纤长的手指。
木神柔声说道:若你想,那便会有。
郁溯的眼底闪过一缕明光,她愣愣望着木神看了许久,最后止不住点了点头。
那是木神句芒在救下翳鸟后,给予翳鸟的第一个承诺。
翳鸟赠她数十年来清晨的等待,她想还翳鸟一个家,一个不曾被天火焚毁的蛇山。
可这样的蛇山,没有木神,不是吗?亦秋望着眼前渐渐模糊的画面,不禁轻叹了一声。
天界仙神,怎懂什么是家?幽砚低声说道,不过是一厢情愿的偿还罢了。
第167章
那一日起,木神便时常往返于蛇山和碧海之间。
任谁都看得出来,她每次归来之时,都耗费了不少神力。
长大后的小鸟,赠予她的东西,较之从前稍微贵重了一些。
人间的首饰,漂亮的玉石,又或者一些不知从何寻来的书画,以及出自人间的小话本。
木神总是守在扶桑树旁,平日里能与她说说话、聊聊天的,除了扶桑,便只有那总是很臭屁的金乌。
说金乌臭屁,真不是什么偏见,而是那时的金乌,真挺自恋自大,让人不知如何相处的。
以至于洛溟渊在这画中境里见到了从前的金乌,都忍不住眉心紧锁,似根本不想承认那个傻逼就是曾经的自己。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
反正翳鸟为碧海带来了人间的话本,希望木神可以在闲暇之时稍作消遣。
奈何人间话本多是些情情爱爱的故事,木神不怎么感兴趣,便都成了扶桑闲时的读物。
某个白日,木神半躺于树梢之上,正休憩养神。
远方飞来的小鸟于扶桑树下徘徊来去,恰见自己送给木神的话本到了扶桑的手上,一时有些不悦,飞身落至扶桑身侧,化作人形,小声问道:扶桑神女,你怎在看这人间的话本?
向句芒借的。扶桑说着,抬眉望了郁溯一眼,不禁笑道,这不是你送的吗?
是,是我送的啊。
这里头写的,可都是男欢女爱的故事,你拿它送句芒那根木头作甚?还不如送我呢,我比较能欣赏。
亦秋听了,不由笑出了声。
这世上最神奇的事情,莫过于一个真木头嫌弃一只鸟儿是木头吧。
这扶桑也当真敢说,人家木神还在上头睡着呢,这话若被听见,又该如何是好?
郁溯一时慌忙起来:我,我也没看过啊,听人说有趣,便带回来了你,你能欣赏便欣赏吧,木神不喜欢,我往后不送了便是。
扶桑笑道:别呀,我也离不开这碧海,你既有空去人间,便也时不时送我点什么吧,我见句芒天天都有小礼物收,都快嫉妒死了。做鸟啊,不好这么搞特殊的,弄得我都要以为你对句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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