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教给我两个字,自尊,我也教给您一个词,自我。”
江央公主负手看向了故国的方向,敛下了眼睫。
谢湖与她比肩而立,挽着她的柔荑,春纤玉白,宛若葱根,他低声说:“委屈殿下一段时日,待到了南庭,一切就都好了。”
他们距离北国越来越远,秋水泛凉,天水一色,长风鼓荡着两人的衣袂。
她侧了侧目,谢湖看上去心平气和,甚至有些轻松释然,他很期待。
对谢湖来说,北国的一切,都是他不堪回首的。
过了赤眉河,再行过灵渠,就是南庭。
赤眉河上孔明灯起,南庭温山软水,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但依旧风景秀丽。
三天后,他们的侍从后来过来,垂首回禀道:“公子,已经与南庭使者会晤。”
“好。”
入城那一天,江央公主坐在头领的厌翟车里,谢湖就坐在她的旁边,周围尽是人群夹道欢迎。
陆危这是在造势?
江央公主却有点不解,造势难道不该他独自乘撵而行,何必与她一道,谢湖反倒自己躲了起来,这是在搞什么鬼。
谢湖抓住了她的手臂,江央公主推开了他的手。
谢湖也任由她的举动,在她面前低垂着头颅,像是被抛弃的孩子:“怎么,殿下又要抛下我一个人吗?”
“你怎么不想想,你还要胁迫我至此,又是什么目的,执意留下我,难道不是因为我的身份是江央公主吗?”她的姊妹将会是繁国的王后,兄弟亦是九五之尊。
平民对于皇权的崇拜,会让他们对谢湖等人产生认同,江央公主是谁,上朝皇族的帝姬,皇亲贵胄。
江央公主的身份,让谢湖成了名正言顺的驸马。
一个逆臣贼子,一个是上朝驸马,任谁都会更加信任后者的吧。
“是,公主言破了,”谢湖不可否认,又道:
“对他们来说,江央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存在。”
皇族政权的认可。
这些意义被加诸在一个女子的身上。
他们不得不这么做
他们不会太长久的。
南庭,禁苑。
春尽杂英歇,夏初芳草深。薰风自南至,吹我池上林。
早已等待新主良久的南庭权贵,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新主,但率先出来的,却是一位乌发雪肤,绿云入鬓的女子,绣履上是洁白的鹭鸶花,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
一同为首的男子面皮,泛着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穿着墨绿色的衣袍,面白无须,神情淡漠,一双眼睛没有任何情绪。
并未如他们所想的,禁苑未曾招收宦官,只有此地王府的旧人侍奉新主,也不曾大肆遴选秀女和嫔妃。
禁苑之中,唯有江央公主。
禁苑之外,也是看似一片歌舞升平,不过,需要再等等才能判断,陆危是个很谨慎的人。
南庭的豪族世家,不计其数,这里是好地方,至少,江央公主是很喜欢这里的。
南庭乃是个文人皆盛的地界,也是秦、谢二族的祖籍。
他们研究南庭的人,人家自然也在研究他们:“谢湖此人做事果决,手腕铁血,而且,没有破绽。”
谢湖除却江央公主,并不贪恋女色,又无陋习。
这对于绝大多数文人来说,看上去是个可以侍奉的国主,但对于另外一些人来说,没有任何喜好的人,就是可谓之恐怖了。
对于如何按下南庭的异心,谢湖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至少,在短时间内。
奏折由江央公主处理,她的确很聪慧,很多东西她参考了旧例,并没有花费太久的时间,就能够游刃有余的,处理了这些公务。
谢湖远没有她这么快的得心应手,也许是没错的。
江央公主绝大部分都遗传了赫枢,不仅仅是眉眼,还有头脑,对于这些政务她融会贯通,稍微借鉴一下,就能够举一反三。
当然,这可能也归功于,曾经帮了宜章很多忙的缘故。
某日,她正在翻阅南庭的旧书志,以便能够更加深入的贴切的去统治这里。
谢湖缓缓地靠近了,抬起手抽出了她手里的东西,为她将头发梳理齐整,一边说:“咱们出去走一走。”
江央正有此意,图志上记载的再明晰,也不如自己亲眼所见。
她深知看人最信不得的,就是那么一张脸,惺惺作态,谁人不会呢,然这人不愧是宫里当差的,即便是一副虚假面孔也不似作伪。
“是禁苑之人,闲杂人等,速速退让。”两人的出行造势很大。
不能入宫的人,一般来说,此生都不大有机会,见到内宦太监这些禁苑的人,对他们也是很是畏惧。
江央公主忽然体察到了,那些荒诞的事实。
天下最尊贵的人,与最为卑贱之人,都尽在这一座皇宫里。
但他们并没有与出行的车驾同行,而是。乔装打扮了一番,混入了南庭的子民之中。
“殿下,你喜欢他?”陆危偶尔发现,她会盯着某一个人看的,时间稍微长久一些:“我把他抓进宫来,陪你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
“虽然我不喜欢多余的人,不过,倘若能讨殿下的欢心,卑臣不介意将他们抓进来。”陆危态度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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