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顾名思义,殿外廊下种了不少梨树的,若是春天来这里观赏,必然是梨花如雪,纷纷扬扬的。
眼下已经过了时节,反倒是茂密的枝叶掩映间,长出了青色的梨子,只有小孩子的拳头大小,尚且没有成熟。
年幼的六皇子被宫人抱着经过树下时,抬起白嫩的小手,咕哝着要去够那一颗颗的青梨,虎头虎脑的十分讨喜,引得一众人等不住发笑。
赫枢回头听见,过来亲手摘了一颗青色的梨子,递给六皇子让他玩,又说:“能跑能跳的,放他下来吧。”
说出这话来,可见他今日心情之好。
今日乔婕妤就和其他嫔妃一起了,唯有瑜妃能够伴驾左右,接受众人的请安。
瑜妃邀请的都是内外命妇,大多是家里有青年才俊,也在下面拉起了一道长长的屏障,围屏下面又簇拥着芙蓉花。
前面设有乐师伶人献艺的台阁,待诸人行礼入座毕,就悠悠的唱了起来。
江央公主与众人一路行来,便见芙蓉花丛渐密,争奇斗艳,灿灿灼华,浓密的淡绿色枝干和叶子,映衬着一簇簇娇艳夺目的芙蓉花,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正应了唐朝诗人王维《临湖亭》中的那一句:“当轩对尊酒,四面芙蓉开。”
太液池平如天镜,只是偶有鱼儿摇曳游过时,才漫起道道波纹。
雕梁画栋的梨亭殿的上层里,皇帝的御案前,自然是少不了琼浆美酒的,可以看见露台上的舞姬翩跹起舞,罗裙飘逸。
显然,瑜妃是下了一番心思的,今日她也是体面的。
赫枢看着六皇子笑闹了一时后,回头看向了自己长女江央。
江央公主身姿清朗如文竹,绿鬓如云,头戴金丝白玉的莲花冠,如雪白腻的肌肤上,仿佛蕴了一层薄薄的珠光玉色,神清骨秀,身着天水碧笼烟十二幅留仙裙,玉色的披帛从手臂间萦绕过,随着轻罗大袖衫轻缓垂落,举止娴雅,不失仪度。
他从未想过,自己视若掌珠的女儿,会出落成如今的模样,作为父亲最好的时光里,就是孩子将要长大,而他们不曾老去。
江央对身为父亲的他来说,还是不同的,固然她的存在时时也在提醒他,那些可憎的背叛……
赫枢稍微闭了闭双目,让自己心神清明回转,提声问她:“江央,今日感觉如何?”
跟在母妃身边的扶婉公主,听到了父皇的问话,立刻将视线挪到了江央公主的身上,虽然她知道答案会是什么。
但她还是想从他们口中亲耳听见。
江央公主的回答也果然不出所料:“回父皇,儿臣很满意,多谢父皇厚爱荣恩。”
“的确很不错。”赫枢倒不是为了赞誉瑜妃,而是观察江央公主对芙蓉宴的态度。
瑜妃看向江央公主亦是恍神,江央公主没有如寻常少女般,留出一帘额发。
而是都随着花冠绾了上去,露出了光洁白皙的额头,如此侧面看过去,愈发与陛下相似了。
却不知道,如此对陛下来说,究竟是喜欢还是厌恶了。
江央公主走到瑜妃娘娘的身侧,歪了歪头,微笑地说:“多谢瑜妃娘娘此次为我如此辛劳。”
“公主说的是哪里的话,这是臣妾的分内之事。”瑜妃也很谦逊道,她们的这些话,自然都是说给皇帝听的。
闲庭信步的赫枢没有什么反应,但看得出是满意的,瑜妃娘娘肉眼可见的,眉间松懈了几分,令人心有戚戚焉,伴君如伴虎啊。
江央公主又朝一旁的扶婉点了点头,得到对方的一个不情不愿的回礼后,也就笑盈盈地不再说话。
她落后几步,重新与弟弟宜章并肩而行,少年郎今日精神抖擞,穿得比那些有备而来的公子哥们还要出彩。
陆危莫名的有些希望,公主当真看不上那些世家子弟。
“阿姐,我要同你坐一起。”宜章为了方便与阿姐相看未来驸马。
他怕阿姐见到的男子太少,万一,被一些徒有其表的家伙迷惑了,看走了眼,那就糟糕了。
至少他比阿姐强一些,还能接触到从宫外来的伴读,即便到时候不清楚底细人品,自己也可以去问问他们。
当然,要是谁都看不上就更好了。
“好啊,你就过来这边吧。”摇着团扇的江央公主也正有此意,颊边含笑地点了点头。
除了扶婉公主,她也没有旁的姊妹,自然有的是地方,反正,扶婉也不会过来的。
远远的看上去,姐弟两之间的氛围格外和睦。
宜章心下略安,就在他张口欲要说话时,眼前映入了一道修长清瘦的影子,带着炙热的气息。
随着来人拱手作揖,轩朗的一声响起:“江央皇姐,许久不见,弟弟有礼了。”
江央公主闻言抬眸,二皇子正站在她的面前,笑意清浅温和,比起扶婉态度可是好太多了。
“二皇子不必客气。”她左右端详了一番面前的少年郎,比宜章高挑些许,这是她的二弟。
但是他们之间并不熟悉,江央公主的目光出奇清透,明明已经将他收入眼中,细细的一探究,又仿佛万物不曾留过心,一阵风过荡然无存。
“皇姐比从前更加美丽动人了,”二皇子笑了起来,对宜章如常色道:“宜章,我们一同去入座吧。”
怪异的是,宜章没有如往常一样答应,心不在焉地转过眼来,干巴巴地说:“不了,我要和阿姐一起,二皇兄还恕我失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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