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爬树吗?”五殿下倒是很想自己上去试一试,可是这帮宫人肯定阻拦,看着眼前瘦小的太监很是怀疑。
“他会,这小子可是爬树的一把好手。”带着他的大太监的脸上,挂着谄媚的笑,一边踢了踢他。
陆危也只好忙不失迭的点头道:“奴婢可以一试。”
宜章鼓了鼓嘴,转过头对江央公主说:“阿姐,这有个内侍擅长爬树,咱们让他把纸鸢拿下来就行了。”
“真的爬的上去吗,万一摔下来就不好了。”少女一把脆嫩如黄鹂的嗓音轻灵,天下再难寻这般动听的声音。
陆危大着胆子,说:“公主放心,奴婢身手很快的,不会摔的。”
江央公主还待迟疑,宜章已经亟不可待,催促他去为阿姐拿纸鸢了。
果然如他所说,陆危三下两下就攀上了树,看得宜章赞叹不已。
甚至转过脸对江央公主道:“阿姐,阿姐,以前我怎么没发现,这些宫人这么厉害。”
陆危从树上往下望,看见身穿水绿苎丝交领襦裙的少女,被宫女簇拥着,她正仰着头朝上看,几次欲要张口,似是有些担忧。
但最后,都化为舒展的微笑,似乎是在夸赞他,陆危目光急忙避开。
而宜章则热烈的担任指挥:“哎,对对,就是那里,再往前一点,啊啊,拿到了。”
他低着头,拎着纸鸢,一边将纸鸢拿下来遮住脸的方向,一边踩着树杈回去,似乎专心致志的,在找往下爬的枝桠。
目光不经意间,掠过纸鸢与树叶的缝隙,偷偷窥向翘首期盼的尊贵少女。
江央公主梳着灵蛇髻,一双玉羽眉纤浓柔婉,眉尖微微蹙起,手指握着帕子,时不时踮起脚来张望着,看起来十分担忧的模样。
一直到见他顺利拿到了纸鸢,紧蹙的眉尖才稍稍展开,油然露出了笑靥。
能够让她的眉间得以舒展,真是令人欢愉。
嗳,可真好看啊,陆危都快沉醉在了少女的美貌与尊贵中。
“小心啊。”树下传来少女的一声惊呼。
陆危第一次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江央又说了第二次,他顿了顿才意识到,公主是在和自己说小心。
他整个人攀在树上,轻轻地答应了两声,在江央公主目不转睛的注视下,终于顺利的下了树干,将纸鸢呈给了江央公主的侍女。
“你叫什么名字?”宜章觉得他很有趣,把阿姐吓得一惊一乍的。
领着他的大太监避而不答:“回禀公主,这奴婢贱名不堪,还是不提了。”
陆危也觉得,自己这样卑贱的名字,不该从这样尊贵的人口中说出。
他无比懊恼的想,如果,自己有个更体面好听的名字就好了。
宜章举了举手里的纸鸢,说:“阿姐,既然他说不好听,又为你拿了纸鸢,不如给他赐个名字吧。”
第4章 赐名 陆危
比起正要将他拎走的大太监,陆危反应很快,直接谢恩道:“多谢两位殿下赐名。”
江央公主自然也看出来,那大太监对他的打压,从善如流道:“好啊,让本宫想一想。”
对于更改奴婢的名字,对于他们来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阿姐,你看他人人皆可欺,不如唤浮苇算了。”宜章笑嘻嘻地意有所指道,一旁的大太监脸涨得通红。
“不可不可,你也太过于过于敷衍轻贱。”江央公主轻轻摇头说,纤指又点了点五皇子的脑门,一副就知道你想不出什么好名字的表情。
她略微俯下身来,腰间系着的玉绶环低低垂下,音色脆甜地问道:“你本家姓什么?”
陆危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克制慎微地回答:“奴婢本姓为陆。”
江央公主听了负过手去,皓腕敛着低垂的琵琶袖,昂起隽秀的下颌,长吟道:“宜弟说你轻若浮苇,尔又姓陆,就唤作陆危罢,取自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这是哪个糟老头子教过的诗,叫什么来的?”宜章听着耳熟,挠着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是李太白的《夜宿山寺》,一听就知道你又贪玩了,回去好让父皇母后训一训你。”
“为何要这么取?”宜章的问题多到让人不耐烦。
“我想,这么高的树都爬的上去,危楼也固然算不得什么了。”
宜章嘟囔了一句:“我却觉得浮苇这名字挺好。”
“你愿意唤作浮苇,就你自己唤好了。”那时候的江央公主,还会与弟弟斗嘴,还会去调侃别人。
她又笑吟吟的对他重复了一遍:“就是陆危了,记住了吗?”
“多谢公主殿下赐名。”陆危默默地记下了那句,后来寻了人问,才知晓这是一句诗。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陆危听懂了这句五言的含义后,就觉得,他也许该有一点野心了。
他要做陆危,做江央公主身边的陆危,他不想辜负这个名字。
然则,他想要去公主身边,这谈何容易,尤其是对于一个蝼蚁来说。
最后,他只能看着江央公主和五皇子的背影,一步一步从他的视线里走远。
宜章临走前,还开玩笑道:“既然阿姐喜欢,日后就送到阿姐宫里去。”
可惜后来最终,陆危也没能再见到江央公主,他被选上到麟趾宫后,就主动去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扶苏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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