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玩了不玩了!时间到了,我们该去玫瑰教堂那边和老师汇合了!一个同学大声招呼道。
跑散了的同学们这才陆陆续续地回来,气喘吁吁,但是精神抖擞,女孩子们还采了一些雪松蘑菇,讨论着晚上煮汤喝。他们常年被关在永无乡的教会学校学习,鲜少有机会出来放风,这几天的实践课就好像是春游一样有趣。
宁舟终于不装耳聋了,他把两柄刀分别插回大腿外侧的刀鞘中,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
嘿,宁舟,最近你有收到齐乐人的信吗?兰斯凑到他跟前问道。
宁舟点了点头。
兰斯:他近况如何?
宁舟:还不错。他父亲立下了功勋,服役刑期缩减到十五年,他也在帮他父亲争取减刑。
兰斯:他现在还是在军团的医疗部门吗?
宁舟:他经常会去前线。
兰斯:那岂不是很危险?
宁舟下意识地摸了摸刀柄,好像只要握住了武器,他就能保护远方的人。可是事实上被保护的人是他自己。
我想申请去前线。宁舟突然说道。
是哦,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要毕业了,是时候考虑以后的事情了。说到这个,兰斯头痛地抱住了脑袋,啊,好烦,我爸是骑士团的,逼我进骑士团。可我不想啊,前天出门前我跟他大吵一架,我说我再也不想被他管教了,我要外放到下面的教区,首选是你的老家。嘿嘿,我早就想去黄昏之乡看看了,听说那里没有恶魔,是个货真价实的人间天堂。
黄昏之乡勾起了宁舟的回忆,他看向远方的地平线,如果他还在黄昏之乡,此刻应该是漫天晚霞,余晖遍地。
在机械工厂的烟囱间,在蒸汽雾霭的笼罩中,隐约能看到巨大的飞艇飞过,往来于大陆和岛屿之间。
从前他不喜欢那股机油与海风的气息,不喜欢那些行色匆匆的奇怪外乡人,也不喜欢庄严肃穆氛围压抑的审判所,但是如今却忍不住怀念。
因为那是黄昏之乡啊。
对了,刚刚说到哪了?哦,说回齐乐人。他有说什么时候能回来吗?兰斯问道。
不知道。
那种无力感再次涌现,每当宁舟想起远在战场的挚友,他都为自己的弱小愧疚。
两年过去了,他把小企鹅养大了,拿了两个剑术比赛的冠军,交到了很多朋友,他过得很好,可是没有齐乐人,他是不完整的。
每一个失眠的夜晚,他渴望着与他重逢。
夜晚,同学们回到了附近的小镇,得到了一个噩耗。
特蕾莎老师告诉他们:这次的实践课提前一天结束了,你们已经完成了任务,回去把任务报告交上来,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打分。
同学们哀嚎一片: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不能晚一天再回去吗?
特蕾莎老师冷酷地说道:不行。放你们出来是为了学习,现在学习已经结束了,你们该回去上课了。
同学们:
兰斯幽怨地捅了捅宁舟:都怪你太积极,否则我们还能多玩一天呢!
宁舟熟练地装聋作哑,心里琢磨着晚上要怎么绕开特蕾莎老师布置的结界溜出去买酒。
夜深了,小镇一片安静。
宁舟避开了布置了结界的大门,从二楼的窗户翻了出去。他沿着来时特地记好的路线,找到了这个小镇的酒馆。
站在酒馆门前,宁舟的心情有些忐忑。
但想想秘密基地里所剩无几的酒,宁舟鼓起了勇气,推开了这扇门。
开门的一瞬间,他骤然有一种没来由的直觉。
他闻到了恶魔的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魔界的恶魔们过着海棠的生活,而一个妖妃要强迫它们从良。
恶魔们(默默给魔王和妖妃下药):这一定是处男的怨念,请你们早日感受一下吃牛排的快乐。
第137章 诺亚方舟(三十五)
宁舟去哪了?
一大早,小镇的临时宿舍中,特蕾莎老师严厉地扫视着鹌鹑一般的学生们。
兰斯,你昨天和宁舟分到一个寝室,不知道他去哪了吗?见无人回答,特蕾莎老师点名了。
我不知道啊,我一向睡得很死。兰斯无辜地挠头。
特蕾莎老师:那他临睡前有什么异状吗?
兰斯想了想:哦,我看到他在清点恶魔结晶。当时我问了他要拿回永无乡换点什么吗,他摇头,但没有回答。
特蕾莎老师皱着眉,沉思了许久:大家去找找吧,宁舟肯定在镇子里。
那我们上午不回学校了吗?同学们担心之余,还有点兴奋,又可以在外面多待一天了。
等找到宁舟了一起回去。
同学们离开了,去镇子上找宁舟的踪迹,特蕾莎老师在原地踱步了几圈。比起这群天真的孩子们,她担心的更多。
万一宁舟出了什么事,她要怎么对教廷交代?且不论教廷的追责,她无法想象自己死后灵魂升入天国,她要怎么面对玛利亚。
教廷对宁舟的重视毋庸置疑,他们给了她两份额外的保障,用来确保宁舟的安全:一枚被施加了教廷最高等级神术的护符,是一位圣徒的遗物,它可以形成一个小型的结界,哪怕在恶魔的围攻下也可以坚持一阵。另一枚是传送符,可以将使用者传送到附近的随机区域。
这样的物品无论在哪里都是极其珍贵的,会交到她的手中,无疑是因为宁舟。他们要她保证,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哪怕放弃所有人,都一定要让宁舟活下来。
玛利亚特蕾莎老师默念着昔日同学的名字,喃喃地说道,我一定会保护好他的。
宁舟做了噩梦。
他梦见他的小企鹅死了。
这枚他从冰原上捡来的蛋,本来就先天不足,小企鹅在蛋壳里挣扎了很久也无法出壳,眼看着它在蛋里的动静越来越小,宁舟小心翼翼地在蛋壳上凿了一个洞,慢慢撬开了外壳,这才让它来到了这个世界上。
小小的企鹅还没有他的手大,瑟瑟发抖着,宁舟用围巾把它裹了起来,放在壁炉旁取暖。他弄了鱼糊,撬开小企鹅的嘴喂给它,它却吃得很少,连叫声都很虚弱。
他去求助了自己最害怕的老师,老师也没有办法,治愈术只能治疗外伤,却不能帮助一只虚弱的小企鹅活下来。
回家的路上很冷,他怕冻到小企鹅,穿着很厚很厚的衣服,把它捂在胸口上。回到家,他拿出了母亲留给他的《教典》,做起了祷告,就像当年她病重时他做的那样,他期盼着奇迹发生。
小企鹅的生命力在一点点消失,直至再也没有呼吸。
他终于停下了祷告,眼睁睁地看着它的身体冰冷下去。
一个弱小的,不值一提的生命离开了,没有人为它悲伤,除了他自己。
请赐予我平静去接受我无法改变的,像主那样,接受这个罪恶残酷的世界。他默念着最后的祷告词,却悲哀地发现,他无法平静,也无法接受。
可他必须接受,因为他别无选择。
在这个十四岁生日的夜晚,他找出了那条玛利亚绣了他名字的小毯子,将死去的小企鹅包裹了起来。外面在下雪,他穿过风雪来到荒僻的老教堂,在墓地里为小企鹅找了一个位置。
他把裹着毯子的小企鹅放在墓坑中,呆呆地站了很久。
天太冷了,他的手脚僵硬,湿漉漉的水汽在他的睫毛上冻结成冰,他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于是他去找了一瓶烈酒,坐在墓地上默默地喝完。
酒精迷醉了他的视线,有一瞬间,他看到埋在墓地里的不是小企鹅,而是他自己。
年幼的、脆弱的、孤独的自己,蜷缩在绣了他名字的小毯子里,手里紧紧抓着母亲留给他的项链,静静地睡在了墓地中。
有人爱你吗?他轻声问道。
死去的,无法回答。
宁舟醒来了,唤醒他的是浑身伤口的剧痛。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用力咳出了呛在他喉咙里的血。
在满地恶魔的尸体中,浑身是血的他爬了起来,慢慢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他推开了酒馆的门。
酒馆里是一群镇民,他们围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壁炉里的柴火散发着温暖热量,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酒味。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像极了普通的小镇里普通的酒馆。
唯独宁舟,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恐惧。
酒客们回头打量他,酒保热情地招呼他,问他是不是想来一杯。
砰的一声,酒馆的门在他身后自动关上了。
宁舟一个个地看过去,屋子里坐满了恶魔,披着人皮的恶魔,在对他说笑。
满屋子看起来是人的东西里,只有他一个是真正的人类
这个酒馆不,这个小镇到底发生了什么?
恶魔竟然伪装成人类的模样,肆无忌惮地生活在这里。
原本的镇民呢?他们
还活着吗?
从尸体堆中爬起来的宁舟咳嗽着,更多血液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还有昨夜血腥的记忆。
他识破了恶魔的伪装,恶魔也发现了他的异样。他不得不与这群披着人皮的恶魔殊死搏斗,浑身是伤,在垂死之际,有一股强大而恶意的力量从他的心脏里喷薄而出,他突然又有了力气。
这群恶魔似乎被什么恐怖的力量震慑住了,惊慌失措,他趁机将它们全部杀死,最后精疲力竭地倒在了血泊中。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听见了灵魂深处一声沉重的叹息,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外面的天已经亮了,糟糕,老师是不是发现他失踪了?他必须赶紧回去。
回去告诉老师,这个小镇里藏着能够伪装成人类的恶魔!它们一定在酝酿可怕的阴谋!
宁舟踉踉跄跄地朝着酒馆的大门走去,用力推开门。门外,几个寻人的同学目瞪口呆地看着浑身是血的他:宁舟,你这是怎么了?
宁舟强撑着一口气:回去,告诉特蕾莎老师快逃!
逃出去,然后通报教廷,彻查这座小镇,决不能让恶魔再在教廷的眼皮底下活动!
这座小镇早已被恶魔隐秘入侵,它被当做渗透永无乡的桥头堡。这群恶魔披着人类的皮肤,被秘仪改造后能够躲过教廷的监察,普通的神职人员都看不出它们的异样。会被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识破,是它们始料未及的意外。
被派出去寻人的同学们被召回,迅速撤离这座危机四伏的小镇。
但是太晚了。
恶魔们在发现计划败露之后,决不能放任他们把消息带回教廷。撤退的路上,他们被大群恶魔包围,不得不撤入了一所荒废的教堂中。
这座教堂就在昨天野外训练的那片雪松林外。昨日欢声笑语的地方,今天沦为了血腥的修罗场。
特蕾莎老师激活了教廷派发给她的结界,圣洁的力量将这座摇摇欲坠的教堂包裹了起来,让外面蠢蠢欲动的恶魔无法进入。
但里面的人与外面的恶魔都知道,结界支撑不了太久。
等到结界破碎,就是所有人殒身之时。
特蕾莎老师将六神无主的孩子们叫到了一起,手中拿着唯一生还的希望。
我手中有一枚传送符,可以将一个人传送到附近的安全地带。戍北教区的军团就在附近,如果去求援,也许能赶得及救下所有人。
这是谎言。
她比这些年轻的孩子们清楚,求援只是一个借口。这个结界根本支撑不到援兵的到来。
她怀着无与伦比的愧疚与痛苦,镇定地说道:现在,我们来决定谁去求援。
我们来决定,让谁活下去。
这一刻,所有听懂的、懵懂的人,都看向了同一个人。
在他溢满了痛苦与自责的蓝眼睛里,泪如雨下。
有人爱你吗?
噩梦里,比无人回答更沉重的
是所有人都爱你。
第138章 诺亚方舟(三十六)
这不公平。十五岁的少年流着眼泪说道。
他被不公平地对待。
不公平地被偏爱,不公平地被期待,他得到的比这里所有人得到的都要多,也都要沉重。
这不是给宁舟的爱,是给圣修女之子的爱。
但这一刻,这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他注定成为后者。
这个世界本就是不公平的。特蕾莎老师将手搭在宁舟的肩膀上,告诉他,在我年轻的时候,与你的母亲是同学。那时候的我才智平庸,每一门课都普普通通。班上最优秀的学生,是你的母亲玛利亚。她有着神赐的天赋,是众望寄托之人。
那时候我想过,真不公平啊。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才华横溢,像是月亮一样醒目,而有的人却只是不起眼的星星。不,我连星星都不是,我只是月光下的萤火虫。
摇摇欲坠的教堂里,所有的萤火虫们都沉默着,静静地看着他们的月亮。
他们的光芒是如此微弱,甚至比不上遥远的星星,可是他们仍然在发光。
照亮人间界漫漫长夜的,不只有月亮与星星,还有不起眼的萤火虫们。
但最后,在圣城战役中是玛利亚保护了所有人,如果不是她击败了毁灭魔王,把教廷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我们早已一败涂地。在那场惨烈的战争中,我做了什么?我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做不了。为教廷牺牲的人是玛利亚,不是我,这也是一种不公平。
现在,这个教堂里的所有人,我们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像是玛利亚保护我们一样,由我们来保护你。然后由你接过这份责任,去保护更多人。
如果牺牲在所难免,我们要让牺牲有最大的价值。宁舟,你是那个最大的价值。
唯一的传送符被交到了宁舟的手中。
所有的同学轮流给了他拥抱,有的拥抱是祝福,有的拥抱是不甘,有的拥抱里是对死亡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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