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门外进来个小厮:夫人,管事们说院子里这会儿正忙呢,都走不开,说再等会儿忙完了就带着人过来赔罪。
卫子清笑了笑:无事,说什么赔罪不赔罪的,自然是干活要紧。
小厮领了话去回了,剩下大厅的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卫子清已经听了小桃说的话了,知道那些管事是故意所为,怎么还不生气?
卫子清站了唤了冯管家过来。
去取纸笔。
冯管家脸色如常,很快就让人准备好了笔墨纸砚呈了上来。
把来的这些人名字,现在做的哪种活计,都记下吧,报了名字的就可以走了。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来的都是老实本分的,不受小管事们喜欢的边缘人物,也就都依令行事了。
这群人也隐隐以小桃父亲为首似的,他先带着小桃过去报了,其余人才活跃了起来。
等厅里的人走了干净,冯管家把册子递了上来:夫人,写好了。
卫子清也不去接,任由他保持着双手恭敬呈递的状态,嘴角含着一抹笑意:劳累管事陪我一起受苦了。
冯管家又是一副不敢承受的样子:不累,不累。
我看外边天色也黑了,该用膳了,这样吧,等会儿那些管事们来了,让他们等上我一会儿,总得见一面不是?
冯管家保持着举手的姿态,低头恭敬道:应该的。
卫子清幽幽的摆弄着袖子处的褶皱:你可得和他们说清楚了,见不着我可不能走,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再来时,希望剩下的那群人能齐齐整整的站在这儿。
冯管事举着册子时间久了,手止不住的颤抖着,似有千斤重般,等手上忽的一轻,再抬头时,厅里已经没了人影。
冯管事抬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这是在逼他站位了他要是依夫人的话行事,就是和那些管事站了对立面。
卫子清一出大厅门,脸色就难看了起来,一路走得飞快,阿秀在后边几乎是小跑着跟着。
清哥儿,别气了,等宋泊明回来你让他管去。
卫子清听见宋泊明的名字了,才缓了脚步:家里的夫人连下人都管教不了,传出去才是要笑死人了。
那能怎么办,他们都不听你的,咱们打也打不过哎?找小叶子,让他们帮忙揍这群人一顿不就好啦?
卫子清被阿秀逗的哭笑不得,回身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那第二日就得传遍京城,说宋泊明娶了个母夜叉夫人,第一天进府就把府里的人打了个遍,这话难听不难听?
小四在旁一直没做声,出来只剩他们三人时神色才放轻松了些:老师,刁奴虽然可恶,但敢做这种事往往都是有依仗的,他们抱着团,就是看准了你不敢同时处置所有的管事,才敢这么行事嚣张,就是要给你下马威。
作者闲话: 这群管事们这么凶,是有我的逻辑的,后边会写哒~(谢谢老板们包养)
第一百一十八章 钓鱼执法
阿秀不解:为什么不敢同时处置他们?将军府难道和咱们县里土财主家里不一样吗?怎么土财主们都敢打他们板子,或者把不听话的卖了,怎么都成将军夫人了,反而不行了?
镇国将军是超一品大员,今日将军回府,消息还没出去,等了明日再看吧,来府上拜访的,送礼的,打探消息的,能把将军府的大门挤破。管事们吃准了我们不是大户人家出身,不懂贵族待客礼节,只能依靠他们,如果把这些管事全责罚了,他们万一要是懒怠做事,闹出了岔子,传了笑话出去,丢的可是老师和将军的人。
三人缓步行在院子的花园小道,卫子清听了小四的分析频频点头:不愧是我的得意弟子。
阿秀神色紧张:这么严重吗?那该怎么办?让他们欺负吗?
小四受了老师鼓舞,接着说道:那也不行,今日的下马威,本就是个试探,试探老师的底线在哪,若是今日忍让了,就还会有下次更过分的事出现,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有没有解决方法?
小四惭愧的低了头:我,我还没想到。
小四长的快和他一样高了,拍不到头,卫子清鼓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已经很好了,你要是比我想的还周全,我还怎么做你老师?
小四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您能先告诉我吗?
卫子清瞧着两个好奇的人,低声示意他们凑过来:解题的路子,在一个人身上。
阿秀摸不着头脑:谁啊?
小四却脑子里一亮:冯管事!
卫子清笑笑不语。
冯管事,皇帝亲赐下的人,真如他表现的那般中庸?他可不信。
他一个将军夫人,府里最大的主子,来了这群奴才都敢这般嚣张,冯管事来了一个月,还能处在一个特殊的位子上,能支使动府上人,手里还有权利,这说明那群管事们是忌讳他的。
现在就看,这冯管事怎么做了。
走,吃饭去。
阿秀懵懵懂懂道:那厅里等会儿来人了怎么办?
卫子清凉薄的吐了一句:等着呗。
因着宋泊明让人带话回来,说是宫里留饭,卫子清也就没等他。
吃完饭阿秀和小四也没多停留,让卫子清早早歇息下。
晚上睡意朦胧间,听见了门口处有响动。
因着是新居所,卫子清也睡不安稳。
宋泊明推门进来,带了一股凉意,卫子清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什么时辰了?
宋泊明把灯点了起来,开始脱外衫:快子时了。
卫子清这时清醒了些,往里挪了挪给他让了地儿:怎么这样晚?
宋泊明沉默了片刻,随即轻笑了声:事务繁忙,以后有的是彻夜办公的时候,怎么,想我了?
没个正经的,快些睡吧,明日又得早早去上朝吧?
嗯,睡吧。
宋泊明钻进温热的被窝里,侧头看了看昏昏欲睡的清哥儿,伸手给他把眼前的碎发顺到耳后。
想着今日把他自个丢到新家里,明日早早出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心里有些愧疚,忍不住又开了口:这边府里一切都好?可有什么不顺的?
清哥儿迷迷煳煳的把一直在他脸上流连的手抱到了怀里:都挺好的,放心吧
见清哥儿实在困得不行,便也不勉强着和他说话了,只是他闭了眼怎么也睡不着。
今日在宫里,他也没见着皇帝面,足足跪了三个时辰,最后才得了一句皇上已经歇了,让他回去吧。
若不是他手里有暗堂的牌子,这会儿宫禁已下,他连宫门都出不去,怕是要跪到天亮了。
这事儿自然是不能跟清哥儿说的,到底是个郎君,哄着骗着他高兴就是了,公里的那些事儿还是算了吧,徒惹他担心而已。
只是到底意难平,他还是不明白,到底错在哪了,他自问忠心耿耿,绝无二人,然
怀里突然滚进一团温热的躯体,宋泊明下意识的把他抱入了怀中。
心里突然也温暖了起来,再无杂念,不过片刻也进了梦乡。
第二日卫子清醒来时,屋里已经空空如也,再无一人。
卫子清不甚清醒的呆坐在床上,昨日回屋子的晚,没仔细瞧,偌大的主卧相当奢华,从这头到那头约么有寻常人家两个卧室那么大,满屋子的沙帐都掺杂了金色丝线,家具皆是红实木打的,摆放着各种古董花瓶,一股子纸醉金迷的味道。
床周边是有白色的地毯的,卫子清光着脚,坐到了梳妆台前。
也不知这府邸的主人是个什么人物,装扮的如此艳俗。
是的,艳俗,比之以前楼里的风格也不差上下,他险些都有了错觉。
夫人,您可醒了?
是门外等着伺候的人,卫子清有些讶异,昨夜还没人伺候呢,今日就有了?府里的管事们突然脑子灵光起来了?
听见屋里的夫人允了他进来,小红强压住紧张的心情,和他同屋的另一个丫鬟,一人端着凉水,一人提着着热水壶,一块进了屋。
一进去就瞧见了一抹白衣坐在镜子面前,许是刚睡醒,黑色如长瀑的头发散落在腰间,衬着他的腰纤细不可握,一只玉足踏在地上,另一只随着曲起的腿,踩在红实木凳子上,脑袋枕在了膝盖上,整个人看起来懒懒的。
夫人听见了他们的脚步声,微微转过了头,似乎是认出来了他,半睡的眼睛睁了微圆,整个人看起来可爱极了。
小红被自个脑子里的想法吓了一跳,勐地低下了头,结果手一抖,盆子里的水撒了一半出来。
小红吓得跪到了地上,可手里捧着铜盆,没法磕头,急的的眼泪直冒。
夫人,我,我不是故意的。
夫人起身似乎想过来,可他光着脚,小红站的的地方又没毛毯覆盖,只能远远看着。
哭什么,快去找东西擦呀。
卫子清看这个胆小的郎君眼熟,再一看他额头上的红印子,立马就想起来了。
是你啊,怎么到我这了?
小红哆哆嗦嗦的又说不出话了,另一个丫鬟倒是镇定些,帮着他把地收拾了,又开始兑热水,拧了帕子双手递给卫子清。
回夫人的话,冯管事让我们来的,说是先让我们伺候着,等找了趁手的大丫鬟再换下我们。
卫子清转头看向旁边这个样貌敦厚的郎君:你叫什么?
奴婢叫小绿,和小红是一个家的表姐妹。说着又跪了下来:我们本就是厨房里的烧火丫头,本不该来主子面前碍事的,只是过来凑数的,夫人您不要怪小红,他只是太紧张而已。
小红,小绿,这名字卫子清听的实在头疼。
这名儿谁给你们取的?
是管厨房的龚婆子,他说这样好记。小绿壮了胆子:夫人,我们原先有名字的,我叫郑儿,他叫艳儿。
果然,夫人和善的把帕子递了回来:就还叫你们原先的名儿吧。
卫子清没让人近身伺候的习惯,他浑身敏感,不爱让不熟的人触碰,像穿衣这种事还是他亲力亲为的好。
连个粗使丫鬟,也不敢奢求他们给自个梳头了,索性还是跟以前一样,自个动手。
前厅已经摆了饭,小四和阿秀已经到了。
早饭相较以前丰盛多了,有笼包、果子、点心、花卷、各式小菜,小米粥熬的金黄,一人面前一碗。
怎么不吃?
阿秀愤愤的瞪着眼前晶莹剔透的小包子,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小四不让我吃,说大户人家要讲规矩。
卫子清好笑的坐了下来:什么大户人家,那是说给外人听的,就咱们三个,不用做这种样子的。
阿秀冲小四做了个鬼脸,随即拿了筷子,夹着包子,嗷呜一口咬了半个,满足的眯了眼睛。
小四一脸无辜,还是坚持等卫子清先动了勺子才也跟着吃起来。
他们桌子上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小四也没古板到那种程度,他咽了嘴里的粥,擦了擦嘴。
老师,今儿我院子里来了两个小厮,说是冯管事派的,以后就跟着我了。
阿秀也好像想起来了:对,以前虽然有人帮着做事,可今天是说是给了我两个丫鬟,以后就随身跟着我,怎么差遣都行,我不习惯有人跟着,动不动就下跪,我把他们丢院子里了。
小四眼睛微亮:老师,是不是
卫子清早就停了筷,只不过是陪胃口大的阿秀才坐在这。
不好说呢,走,我们去前厅看看。
阿秀惋惜的看着桌子上剩了几乎一半的东西:再吃点吧!
卫子清怕他为了不浪费撑坏了肚子,强行拽了他起来,最后告诉他这些东西不会被扔掉才跟着他们走了。
前厅的门大开着,卫子清远远就看见了里面跪了一地的人,只是还有人是绑着的。
冯管家坐在椅子上,眼下黑青,似是折腾了一夜,这会儿精神不济的样子,正闭着眼。
卫子清轻咳了一声,冯管家立刻醒了,起身就去弯腰行礼。
夫人。
地上的其余人本就昏昏欲睡,听闻是卫子清来了,瞬间都精神了。
被绑着的其中一个婆子,立马嚎哭着往卫子清的方向挪着:夫人啊,这府里要反了天了啊,这冯管家捉了我们所有管事,他这是要造反啊!
造反两个字听的卫子清眉头一皱,格外刺耳,新皇什么路子,平民不知,他心里清楚,这两个字在这会儿就是个忌讳。若不是他纠缠起来,本来没人注意,闹大了反而不好,非要好好整治整治这婆子的嘴不可。
卫子清转头看向冯管家,故作不知说道:冯管家这是做什么?怎么绑了这么些人?
冯管家面色平静:主子说让他们等着您来。
卫子清一脸讶异,不好意思道:呀,不好意思了,我都忘了,难不成你们在这呆了一夜?
深秋时节,夜露又重,又潮又冷,几个管事冻得是瑟瑟发抖,有好几个已经开始流了鼻涕。
听闻此话有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心里想了什么。
那个哭叫的婆子,是管事里唯一的郎君,估计就是龚婆子了,他披头散发的好不容易挪到了卫子清脚边,伸手就要去拽。
夫人啊不能活了呀不能活了,你看他拿绳子绑了我,也得讲讲道理啊,我犯什么错了?我在这府上兢兢业业的,府里人哪个吃的饭不是经由我看管做出来的?没了我这府上连口饭可都吃不上。凭什么绑我?凭什么?
卫子清嫌恶的躲开,坐到了主座上。
那冯管事就说说吧?怎么着也不该把人绑了呀。
卫子清神色间都是同情,龚婆子看见了眼泪汪汪的,以为新来的主家真的心善,果然他一哭闹做出惨像,这主家就上了当。龚婆子心里自得,果真是乡下来的,好煳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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