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一群人相互搀扶着从那几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里走了出来。一下子见到这么多美人,不少盗匪都看直了眼,那个年纪小的悄悄挪过来,对着最小说话的汉子道:大王,好多漂亮姑娘
汉子蒲扇样的巴掌啪地拍在他头顶:去去去!早就说好了,不管来的是谁,要抢就只抢粮食,做个有原则的盗匪!你小子还贼心不死!
少年呲牙咧嘴地捂着头跳开,一脸的痛楚:我就是那么一问!哎呦呦我的头!都被打傻了!
汉子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少年缩缩肩膀,吐了下舌头收敛了过分夸张的表情,将手从头上拿下来,乖乖站好了。
汉子飞快地扫视了这支队伍一眼。
老弱病孕齐全了,还女多男少。他皱了皱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挥挥手:把粮食全都交出来,我们就放你们走!
永定侯夫人几乎要丢了大家夫人的仪态叫起来,没有了粮食,他们这一路可怎么活下去?到时候若是饿得面黄肌瘦和个难民似的,岂不是丢她的脸?
谢华晏刚勉强从悲伤中缓过神来,开始思考眼下的事情,就瞧见永定侯夫人一脸愤愤不平。她眼疾手快,在永定侯夫人要嚷嚷起来之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冲她神色严肃地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极低:娘不可!是食物重要还是命重要?
永定侯夫人被她弄得愣了愣,刚要开口反驳,就听见永定侯声音低低的,有些肉痛地应了下来:这可以。欢喜,你去把我们的粮食都取出来给这位壮士。
永定侯夫人低下头,不再敢说话了。
谢华晏收回手,静静地打量着前方的山匪队伍。
一行十数个人,大多是三四十岁的汉子,不少人的眉眼都显得有几分淳朴憨实,手上还带着厚厚的一层老茧,一看就是做惯了农活的。仅有的几个年轻些的看起来都有十七八,血气方刚,还带着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即便是那个相貌凶狠、年纪最小的也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虽然稚气未脱,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里却有着市井里摸爬滚打长大的少年所特有的狠烈和野气。
这支队伍或许是有大约一半的人是最近加入的,他们原先并不是山匪,大多应该是农民或者镇上的小贩一类的人物。
除了那个领头的汉子。
他身上的江湖气很重,很有可能原本就是江湖人士,只是不知为何会落草为寇。
谢华晏在心里迅速地下了判断,微微松了口气。
既然有半数不是山匪出身,想必他们心里对当山匪强盗多少还有些怯意和不安,为首那个看起来又很是坚守自己的原则,那么他们可以不用太过担心这群人会出尔反尔。
正想着,下人们就抱着一堆粮食过来了。
为首的汉子挑了挑眉,粗声粗气地嘟嚷了一句什么,随后摆摆手放他们离开。
永定侯府众人刚上马车,盗匪们还没来得及让开,一侧的草丛忽然一动,跳出来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孩儿。他穿着身脏得不行的衣裳,似乎刚刚在泥地里打过滚一般,衣服上头还补丁摞补丁的,一看就十分破旧。
小孩抹一把脸,结果却抹出三道泥印子来,他大声嚷嚷着:大王!不好了!那些狗贼追过来了!他们还有马,跑得可快可快了!
什么?盗匪一行都是脸色大变,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面前的几辆马车上。
车夫害怕地缩了缩,脸上浮现出几分乞求的味道:几、几位壮士,可否行行好,让我们离开了?
盗匪没答话,领头的汉子率先动作,一把将车夫撞到了一边去,自己坐在了驾车的位置上。其他人也有样学样地纷纷爬上马车,驾车的位置占完了,就跳上车厢后头的平板,挤在上面。
谢华晏坐在马车里,忽然听见外头的动静,心里一惊,对锁烟使了个眼色。
锁烟伶俐,提高了声音道:几位壮士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好了放我们走的吗?
外头一个盗匪不耐烦地回了句关你屁事,他身旁的有个油嘴滑舌的哈哈大笑,捶了他一下,随后冲车厢里喊道:小美人儿莫怕,鑫兵追过来了,哥哥这是救你们呢!请你们去哥哥家里坐一坐,不知小美人可愿意?
锁烟打小在百年书香世家谢府长大,七八岁就拨给了嫡出大小姐做贴身丫鬟,来往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几时听过这样粗鄙的言语?她厌恶地别过眼去,连那面车壁也不愿意看了。
倒是垂灯还算镇定,虽然脸色也不大好,但还记得给外面回了句多谢,虽说又是引得一阵哄笑,不过好歹比惹怒了这群人强。
谢华晏也有些烦躁,这样油嘴滑舌混迹匪窝的人,也好意思自称为她的哥哥?
她蹙了蹙眉,到底还是强压下了心里那股不舒服,逼迫自己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看方才的动作,这些盗匪一开始应该是真的打算放他们走的,只是因为一些事情又突然改变了主意。既然这些人选择了上马车,那就说明他们需要尽快离开。而那个油嘴滑舌的家伙先前说是为了躲避鑫兵,谢华晏暗自合计一番,觉得那个山匪应该没有骗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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