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民的医疗卫生这块,向来不受重视,连管理的权责此前也一直依附在警察部门之下,既无独立经费,更无专业指导,一片混乱。
现在终于有了独立建部的希望,虽然还在筹划当中,迟迟得不到实质的进展,但至少,终于叫人看到些希望。
宗先生叹息:“当局一心争权,养兵百万,对这种关系到民生的实事却是视而不见,口头是答应了,却以国库空虚经费紧张为由,一拖再拖。我等徒呼奈何,也只能尽心而为,能做几分,是几分了。”
苏雪至前几天回来后,就从校长那里听说了一件事。大总统的公子曹昭礼私下派人和宗先生接触,以尽快拨出经费建部为由,请宗先生发声支持所谓的终身制。宗先生不应,事情就没了下文。
难怪他此刻发出这样的感叹。
她本来就是之前成立的华医会会员,对这样的事,自然不会推辞,一口答应:“我没任何问题!只要先生你们有需,我随时可以听用!”
宗先生很是欣慰:“好,等事情有了眉目,我立刻通知你来帮忙。不过,现在只能再继续等,等这阵子的选举闹腾过去,看情况,我再继续争取!”
苏雪至辞别宗先生和校长,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留下过自己许多回忆的操场,转身正走的时候,脚步一顿。
远远地,她看见一道身影立在操场入口附近的一个角落里,看着好像来了有些时候了。
是贺汉渚。
她继续朝前走去。
他很快也迈步,迎了上来。
两人终于相遇,近在眼前。
她停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若无其事,朝他点了点头:“什么时候来的?”
她主动打了声招呼。
贺汉渚的心微微一跳,下意识地想说自己刚来没一会儿,微微张口,又改口,说了老实话:“昨晚京师那边的事一结束,我就连夜开车,赶了过来。我刚才就在小礼堂的后头,看见你上去领毕业证书了。”
他看着对面阳光照耀下的这张脸庞。
“恭喜你,今天顺利毕业了!”
苏雪至面上含笑。
“谢谢你。你辛苦了,连夜开车应该很累吧?其实只是一个普通的仪式罢了,你完全没必要这样特意连夜赶过来的。”
她的话,令贺汉渚忽然想起去年的除夕夜。那个晚上,她也是只身开车,从天城赶到京师,来到了他的身边。
这一刻,她面带笑容,言语体贴,但体贴中的那种礼貌,却令贺汉渚感到了些微的尴尬。
总觉的,她好像不是真的在欢迎自己的到来。
“没事……我一点都不累……应该的……”
他微微咳了下,又放低声:“我前几天往你这里打过几次电话,都没找到你,我想你应该很忙,我怕打扰到你,后来就没再打了。”
苏雪至点头:“是,这几天快毕业,杂事很多,确实有点忙。抱歉,没及时回你电话。”
贺汉渚忙说没事。
他看了眼左右:“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好久没去马场了……”
趁着天气好,又有空,她想去看下那匹脾气倔强的大公马。
好久没见,有点想它。
贺汉渚眼睛一亮,立刻接话:“真巧,我也想到了你的马,想着你今天会不会去看它。我陪你一起去。”
苏雪至一笑:“可以。”
贺汉渚心情转为轻松,和她走出校门,开车,载她来到马场。
战事刚结束不久,原本驻在这里的人马还没完全归营,但马夫一直都在守着马场,得知两人来到,出来迎接,领着去往马厩。
“苏少爷,您放一百个心,您没来的这些时日,我也把它照顾得妥妥当当的。喂料,洗马,遛马,一样也不少!”
马夫确实没有夸口。多时不见,大公马膘肥体壮。它仿佛认出了苏雪至,等她捧着豆子喂了它几口,就开始撒起欢,抬蹄甩尾,显得十分快活。
苏雪至接过马夫送来的马鞍,放到马背上,牵它出来,翻身跨了上去,纵马出了围场,骑向野地。
贺汉渚也挑了匹马,上马,很快就追了上来。
野外草绿,到处都是野花,今日天气又好,大公马很快就兴奋了起来,扬蹄疾奔。
苏雪至也找回了骑马的感觉。伴着耳边呼呼作响的大风,她纵情驰骋,也不拘方向,只任由大公马奔跑。跑了段路,发现它似乎记路,又奔向了上次它曾因跑得兴起最后收不住势一举飞跨过去的那片坡地附近。
这回苏雪至可不敢再让它发疯,等它奔到坡前,便提早放缓速度,待爬上了坡,彻底停马。
她坐在马背上,迎着坡上的四面来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又擦了擦有点出汗的额,随即扭头,看了一眼身后。
贺汉渚刚才就跟在她的后面,距离不远也不近,现在却不见了人,只剩一匹马停在坡下。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下的马。
苏雪至起初以为他或是在方便,便继续在坡上等,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他现身,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什么回应也没有。
苏雪至有点不放心了,急忙驱马下坡,沿着原路找了回去,绕过坡下附近的一个高过人顶的土丘,终于看见了他。
他躺在一片草丛里,看着像是从马背上摔下去的样子,心里一紧,又叫了一声他名,见他没半点反应,急忙下马,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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