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仲怀这学期也买了一辆单车,平时宝贝得很,谁来都不借,自己不用,就藏在寝室里。
她一眼就看见那辆靠在墙上的单车,走过去推了出来。
“哎!你会骑吗?大半夜的你要去哪?要不我送你去?”
蒋仲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
“不用!我自己会骑――”
苏雪至丢下一屋子莫名其妙的前室友,推着单车直接走了。
她和门岗说了一声,出校门,跨坐到车上,借着月色一个人便朝城里去。
她踩得飞快,两个轮子呼呼作响,十几分钟就走完了那段路,到了入城的北城门外。
城门照着以前的规矩走,夜晚关门,禁止一般人出入。
苏雪至喊门,守夜士兵起先不开,驱她,但听到她说是贺汉渚的表外甥,态度立马就改了,开小门放了进去。
苏雪至骑着单车,在天城那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的深夜街道上疾行,拐过几条街,到了位于城东的卫戍司令部。
司令部的铁门紧紧闭着,但透过门缝,隐隐可以大院深处一座楼房的二楼某个窗口依然亮着灯光。
门口的两个卫兵和苏雪至都是老熟人了,直接放了进去。
苏雪至穿过黑qq的大院,来到那幢办公楼下,穿过空荡荡不见人影的前厅,上了楼,径直到了司令办公室的门前。
她连门也没敲,直接一把推开。
她的对面,入目就是那张正对着门的办公桌。
桌上散着些打开的文件。
贺汉渚此刻,就靠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里。
他的外套已经脱了,随意地挂在一旁的椅背上。他的面容,也不复今夜早前出现在她面前时那般,始终带着微笑的神采。
相反,此刻的他,神色疲惫得犹如整个人刚被放空了血。
他的头微微地后靠,双目闭阖,仿佛睡了过去。
苏雪至停了脚步,立在门口。
他则是蓦然睁开眼睛,抬起眼,当看到她的那一刹那,身影凝定。
他和她对望了片刻,突然,似乎清醒过来,猛地坐直身体,想站起来。
但苏雪至已是迈步走了进去,走到了他的办公桌前,直到前面再无路可进,才停了下来。
“你今天晚上找我,到底是想对我说什么?”
苏雪至的目光掠过他那一侧衣袖下的手臂。
没了外套的遮掩,现在,这条手臂姿态僵硬,一览无余。
“我知道,你是有话要说。”
苏雪至最后又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道。
贺汉渚本已是半起身了,闻言,忽然定住。
片刻后,他缓缓地又坐了回去,却没有如她期望一样地开口。
他沉默着。
苏雪至点了点头:“你不说,那我先说吧。”
“第一件事,我要谢谢你对吴青鹤做的一切。无论如何,我知道你已尽了力,你做到了你能做的一切。我感激你,是真的。”
他的脸色现在比起刚才并没有好多少,依旧泛白,充满倦色。
他扯了扯嘴角,似乎笑了笑,以此作为对她褒奖的回应。
苏雪至继续说道:“另外一件事,我是想说……”
她顿了一顿。
“如果,你确曾收到过年初我请丁处长捎给你的话,那么,我想你应该不至于忘记。”
“贺汉渚,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你那天送我那枚戒指的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
她重复了一遍,问他。
贺汉渚继续沉默着,片刻后,忽然说:“对不起,我可以抽支烟吗?”
苏雪至看着他,没回答。
他便抬起他那还条可以活动的完好的臂膀,探身过去,拉开抽屉,拿出一只烟盒。单手开盖时,大约是力道大了些,碰了下,整齐排列在里头的香烟便全都倒了出来,顿时,乱七八糟,滚满了桌面。
他看也没看,随手拿了一支,衔在嘴里,咬着,继续在抽屉里翻,终于,又找出一只打火机,捻了一下,蓝色的火苗便窜了出来。
他举着打火机,凑到烟头前,点了烟,随即站了起来,走到办公室的窗前,推开窗户,背对着她,独自向着窗外抽烟。
片刻后,半支烟的功夫,他抬起手,在窗台上掐灭了香烟,转身,朝她走了回来,凝视着她。
这个时候,他的神色看起来仿佛已经平静了许多,精神也恢复了不少。
“雪至,最近我想了很多。”
他说道,语调虽略带沙哑,却是不疾也不徐,显得从容,似乎接下来他要说的话,他已是烂熟于心。
“虽然刚才你还在为那位吴博士的事向我致谢,但那是因为你对我的宽宏,如此而已。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心里很是清楚。”
“我能遇到你,得到过你,是我此生莫大的幸运。是真的,雪至你太好了,我也不知道,我的幸运从何而来,我能蒙你垂青……”
苏雪至忽然打断了他对自己的赞美。
“王孝坤下台了,陆宏达也出京了,是要白刃相见了,对吗?”
他仿佛一怔,顿了一下,缓缓点头:“是。”
“昨天兰雪告诉我说,你要她提早出国。她一向听你的,自然不会不点头,但她感到忧心忡忡……”
苏雪至凝视着面前这个面容英俊的年轻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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