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一顿。
“也难怪陆宏达这么想不开,换谁都想不开啊!”
王孝坤慢吞吞地道:“事情嘛,应该不是烟桥干的……但未免也太巧,全都碰在了一块儿……”
他沉思了片刻,问道:“陆家儿子那天晚上离席后,确实是如厕,随后才出去了?”
佟国风点头:“应该是的。我查过了,家里有个下人当时正好路过附近,确实晃了一眼,他往后园那个方向去了。”
“查没查过,当时还有谁,也去了那个地方?”
“应该是那个姓苏的学生。前头一个伺候客人的小厮说,当时他打听别的厕屋,自己给他指了那个方向。我看时间,和陆家儿子应该差不多。”
王孝坤一怔:“就救过庭芝跟着宗奉冼来的那个学生?”
“是。”
“后来呢,去了哪儿?”
“和贺小姐一起了。我也特意去打听了,苏雪至和贺小姐关系不错,贺小姐之前经常去他就读的医学院找他。”
王孝坤沉吟了片刻。
“除了他,那段时间还有别人也去过附近吗?”
“没有了!”
他应得斩钉截铁。
王孝坤盯了他一眼,嗯了声:“没有最好。”
他顿了一下:“那个学生是烟桥的人,这个事你藏好,谁也不要知道,免得平白惹上麻烦。”
“明白!”
“对了,庭芝不回京师,前段时间一直待在这儿,都干什么了?”
“他现在吃了教训,戏院都没去了。平时经常跟着四爷走。我看他比从前是懂事多了。”
王孝坤点了点头:“这样就好。你就剩这么一个外甥了,平常要多上心。我们这种家里,别的不怕,就怕子弟纨绔。那个姓陆的,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谁说不是呢。姐夫您放心。我一定会上心!”
佟国风刚从王孝坤那里出来,就被王太太给叫了过去,屏退下人。
王太太问陆宏达是不是走了,得知走了之后,皱眉道:“姓陆的是条疯狗。你说,他会不会觉着是我们害了他的儿子,要报复你姐夫?”
佟国风安慰她:“姐你放心。总统都出面了,意思就是这事差不多得了。已经够难看了。大家都是要脸的人。至于私底下,反正以前也就那样,姐夫会防备的。”
王太太这才松了口气,开始骂起陆家:“陆宏达不是好东西,家里婆娘也一样。我前两天出于好意,特意打了个电话致哀,你猜怎么着,自己儿子跑出去搞脏事作死了,弄得一副好像我们害了的样子。我还没怪他晦气,坏了咱们家的喜事呢!那天晚上那么多人,怎么别人没出事,就他一个出事?死在外头居然还赖我们!陆家的死鬼儿子,仗着陆宏达,以前不知道干了多少缺德事!说句不该的,死了活该!洋鬼子不干好事,总算这回行好,除了个害!”
王太太骂完,又赶紧双手合十飞快拜了几下,嘴里念了两声佛,好抵消自己刚才一时忍不住的口舌之恶。念完了佛,由陆家的儿子,再想到自己的儿子,顿时又觉愁烦万分。
她对兄弟是完全信靠,就把儿子那天承认喜欢男人的事说给了兄弟听,眉头紧锁:“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我看他这几天也不大对劲,平常一个劲往外跑,现在都闷在家里,看着好像有心事,问他他又不说。这种事,我怎么敢告诉你姐夫?我想起来就烦。到底是哪个人,把我儿子给带歪了,要是叫我知道了,我非撕烂他不可!”
佟国风吃了一惊。
他刚才,其实对着王孝坤撒了个谎。
那个看见陆家儿子去了后头的下人,当时也看见了王庭芝。
就跟在陆家儿子的身后,几乎是前脚后步。
也就是说,在陆家儿子出去前,最有可能见过他的人,以他的了解,可能是姓苏的学生和自己的外甥,三个人很有可能先后去了那边,保不齐还碰到过。
佟国风当时也去找过外甥,想问个究竟,外甥否认,说他就路过,没看见什么陆天慈,更没遇到过姓苏的学生。
佟国风当时觉得他的神情有点异常,但也没特别在意。
自己刚才瞒着,只是出于在王孝坤面前替外甥遮掩的考虑。
毕竟,出了这样的意外,陆家儿子就是个炸弹,那天晚上他离席后,谁靠近过他去过地方,谁倒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没有想到,从姐姐的嘴里,竟说出这样的话。
联想到外甥当时的反常,他的第一感觉,外甥撒谎了。
以他对外甥的了解,如果单纯只是在那里碰见过陆家儿子或者那个学生的话,他没必要在自己面前否认。
为什么撒谎?
难道外甥和陆家儿子的意外有关?
这不大可能。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难道像姐姐怀疑的那样,他有不能说的那种隐私?
说外甥是看中了陆家儿子才跑去那里,打死他也不信。
虽然陆家儿子也有那种癖好,但从前,这两人在京师的时候,没少结怨,就只差动手了。
难道外甥看中的,就是那个姓苏的学生?
佟国风顿时觉得事情有点麻烦,事关重大。
他自然没必要替外人遮掩,就把自己查到的疑虑和王太太说了出来。
王太太脸色大变,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攥住自己兄弟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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