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你的手受了伤,不能操刀,我可以代替,你若方便出来,你指点我。”
傅明城立刻道:“好,我马上过去,半小时内到!”
苏雪至挂了电话,带了工具箱,来到学校门口等待,等了大约二十分钟,看见远处黑漆漆的野地方向出现了两个光点,光点越来越大,最后变成光束。
像两柄刀子,划破黑暗,照亮着往她这边延伸而来的夜路。
汽车开来,停在了校门之外。
一个脸生司机从车上跑了下来接她,迅速为她打开车门。
她以为车里来接自己的是豹子,结果竟意外地看见了贺汉渚。
他一个人坐在后排的一个位置上,见她现身,转过脸。
苏雪至反应过来:“……表……舅?!”
大概是第一次带了个坏头,每次该叫他的时候,苏雪至总是控制不住地舌头打圈,没法一气呵成。
贺汉渚点了点头,示意她坐进来,说:“出来的时候,收到消息,罗家胡同那边有动静,豹子先去了,我来接你。”
苏雪至想起白天罗老二一脸不服的样子,明白了。
应该是他们策划今夜生事,被拦截了。
她立刻坐了进去,汽车很快掉头向南,朝着老城区疾驰而去。
“我刚和傅先生通过电话。他的手白天骨裂,但也会一起过去,等下我来操刀,他指点我。”
出发后,苏雪至对身旁的人交待了一声。
他闭着眼睛,头微微后仰,靠在座椅背上,好像假寐,只“唔”了一声。
苏雪至自然也不会再说话了,转过脸,看着窗外的乱葬岗,团团鬼火,望去好似一盏盏的小灯笼。
飘得再高些,就像是孔明灯了。
若是对着这一只只无名的亡灵许愿……
当然没用了。
它们自己个个大概都是怨鬼,满肚子的苦水和牢骚,哪来的心情去人的当锦鲤?
正胡思乱想间,汽车大约碾进一个大坑,突然剧烈地耸了一下。
现在的汽车可没安全带。
苏雪至没有防备,整个人的上半身往前一冲,根本没法自控,一张脸就要撞在前头的椅背上了――现在的汽车靠椅也不是后来的那种。背面是坚硬的木头。
眼看五官就要压扁,一侧胳膊突然被身旁伸来的一只手给及时地抓住了,一下止住去势。
她转脸,见贺汉渚看着自己说:“当心。”
苏雪至:“谢谢。”
隔着衣物,贺汉渚都感到手掌里捏着的苏家儿子的胳膊又细,又软绵绵,和女人差不多,肌肉毫无这个年纪的男青年该有的劲实感,松开了,提醒他:“你要加强锻炼。你这样的体质,就算马术这门课通过了,也很难通过接下来的军事体育。”
军医学校的课程里,还有一门军事体育,连同她要补修的马术,下周就要开始。
苏雪至原本最怕的就是这两门课,心里犯愁,被他这么一提醒,更是烦恼,闷闷嗯了一声,坐正身体,没兴趣看鬼火了。
她决定尽快恢复以前跑步的习惯。只要坚持,熬过了最艰难的开头,就能慢慢提升体力和耐力,不至于在考试里太过丢脸。
他也不再开口了,继续靠在椅背上假寐。
汽车走完郊道,进入城区,停在了白天来过的那条胡同外。
现在是凌晨一点,本该夜梦最深的时刻,但是胡同内外却灯火通明,点点火把,远远看去,像是一条火龙。
豹子和执法处处长丁春山带着两个排的士兵拦在街口,乌洞洞的枪口对着巷子里那群密密麻麻的人,清一色的黑衣,胳膊上扎麻,领头的,正是那个罗老二。
苏雪至下车,一看这个阵势,急忙放慢脚步,落在后头。
有了上次在船上的经验,她学聪明了。
万一真打起来,她也不指望这个表舅会顾自己,先找好地方,方便逃命要紧。
豹子快步迎了过来,说罗老二准备带人火烧四方会在北码头的仓库。
仓库附近就是棚户区,一户挨着一户,密密麻麻,一旦火势蔓延,控制不住,后果如何,不堪设想。
罗老二厉声道:“贺司令,你给的验尸结果,我不认!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劝司令部少插手,除非你把我毙了,否则,往后我们罗家帮怎么出去行走?这个仇,不能不报!”
“报仇!报仇!报仇!”
他身后的一群帮众也跟着举臂,高声呐喊,住在附近的居民不敢出来,躲在门后偷看。
贺汉渚扭头找人,身后忽然没人了,再一看,苏家儿子跑到了汽车的对面,露个脑袋,张望这边。
他一顿,抬手,勾了勾指,命令过来。
苏雪至只好从汽车后绕了回来,走过去。
“确定和红参有关?”他低声问。
涉及自己的专业,苏雪至就有信心多了。
“八九不离十!”她应,说完见他点头,竟就没再多问别的,转脸冲着豹子使了个眼色,那个豹子立刻说:“司令有话,二次验尸!”
和白天不一样,这次,完全是命令的口气。
“什么?”
罗家胡同的人全都懵了,回过神,罗老二暴跳,人没还跳起来,脑门一凉,就被一只冰冷的枪口给顶住了。
豹子恶狠狠地道:“敢乱动,我的枪子可就没我人这么客气。你公然聚众纵火,还妄图对贺司令不利,杀了你,那是正当自卫,谁能说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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