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
沉默片刻,缃国公抬起头,看向闭眼睡着的小家伙,“多大了?”
宝珊不想再回答,毕竟从怀胎起,她就没打算让阿笙认祖归宗。
见她不回答,缃国公也不紧逼,事情来的太突然,将他打的措手不及,他需要好好斟酌再行其他。
“你放心,世家有世家的规矩,不会不认这个孩子。”
“我想您搞错了,”宝珊横抱着睡着的阿笙,轻轻晃动臂弯,“不管您问多少次,我都是这句话,阿笙不是陆喻舟的孩子,跟你们陆家毫不相干,请你们放过我,不要再打扰我平静的生活。”
目光一直锁着歪头睡觉的小家伙,缃国公点点头,“知道了。”
说罢,提步走向高墙。
不知这句“知道了”是何含义,宝珊凝着他的背影,见他忽然抬手向后摆了摆......
*
官家因身体不适,早朝一直被耽搁,在中书省和枢密院联合进谏下,官家同意让太子赵祎代理朝政。
早朝后,陆喻舟照常去往中书衙门,半途被自己父亲拦下。
“今日散朝,早些回府,为父有话同你讲。”仅留下这一句,缃国公盯着两个黑眼圈离开,留给儿子一个冷漠的背影。
陆喻舟没有多心,散值时本打算按时回府,却因公事太多又耽搁了一个时辰,等他回到府邸,已是夜幕笼罩。
想起父亲那会儿的话,陆喻舟回屋换了一身便服,走向主院书房,叩门道:“父亲。”
不同于往日,这日的缃国公脸上没有半点笑意,书房内气氛压抑,连个仆人都没有,“进。”
心里起了疑,陆喻舟还是抬步跨进门槛,没等来到书案前,就被一道厉声晃了一下。
“跪下!”
陆喻舟站着不动,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昨晚回来时已是三更时分,怕耽误明日的正事,才忍到此时。缃国公站起身,阴沉着一张脸,道:“擅自养外室不说,你还在外面跟人生了一个私生子,陆家的脸面都让你败光了!”
私生子?
陆喻舟淡淡道:“您在说什么?”
“闭嘴吧你。”缃国公拿起许久不用的戒尺,来到他面前,“伸手。”
“......”
戒尺是父亲用来教训其他弟弟的,从未在他的身上使用过,一时间,陆喻舟有些反应不过来。而且,都多大了,还要挨戒尺?
“有话您直说,恕儿子听不懂。”
缃国公紧抿着唇,抬手就用戒尺甩了他一下,十层的力道,“不孝子!”
小臂火辣辣的,陆喻舟拢起剑眉,握住了再次甩来的戒尺,“凡事总要有个理由,您先讲清楚!”
缃国公气得胸口直颤,“那个叫阿笙的小孩,是你的亲骨肉,你还要瞒我到何时?”
“阿笙不是儿子的骨肉。”
虽然心里希望阿笙是亲生的,但事实摆在那。
缃国公冷笑,“这么说,你还要替别人养儿子了?”
“是。”
“你!”
陆喻舟对上父亲愤怒的双眼,坦然道:“儿子心悦宝珊,喜欢阿笙,甘愿......”
“啪!”
一记耳光,打在陆喻舟的旧伤上,让原本就未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
陆喻舟用指骨碰了一下渗血的嘴角,轻哂一声,堪堪忍住火气。
父亲不会无缘无故动粗,这一耳光反倒让他冷静了许多。
缃国公蜷起发抖的拳头,“糊涂!”
亲骨肉就在眼前,竟会觉得是别人的种,不是糊涂是什么?!
走到多宝阁前,缃国公取出钥匙,打开一个抽屉,从里面抽出几副画像,甩在儿子脸上,“这是你幼年时的模样,你自己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摊开一幅幅陈年画卷,画卷里的小童子戴着虎头帽,身穿裲裆,脖子上系着彩绣围涎,将幼童惟妙惟肖地跃然纸上,乍一看,还以为是瘦了一点儿的阿笙。
浓密的睫毛轻颤,陆喻舟双手不受控制地合上画卷,目光有些游离。
向来淡然自若的男人头一次失了分寸,魂不守舍地冲了出去,随手扯住一个仆人,“备马。”
“啊?”
“备马!”
见世子爷动怒,仆人忙不失迭地牵来一匹马。
陆喻舟跨上马匹,狠狠夹了一下马腹,朝大将军府奔去。
冷静下来的缃国公跑出来,嚷道:“都愣着干嘛?给老子追上世子!”
府中仆人个个懵愣,都不知父子二人发生了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悠悠长夜伴着轻风细雨,檐灯下才能看得清。陆喻舟迎着清凉的雨丝,纵马前行,脑子里空白一片,只剩下那句“糊涂”。
是啊,若不是糊涂,怎会分不清宝珊的真话假话,认不出自己的骨肉。
心里像被拧了一个结,疼得他无法呼吸。
来到大将军府,毫无悬念地吃了闭门羹,可陆喻舟没有半点客气,挥开门侍,纵马闯了进去。
护院们闻声前来阻挡,却挡不住矫健的汗血宝马,和汗血宝马上阴鸷的男人。
曲起一条长腿,陆喻舟踩住马鞍,纵身一跃,跃到了护院们的身后。
刚好赶上邵成熹父子不在府中,陆喻舟轻而易举穿入了后罩房。
屋里的侍女们揽住他,“这是女眷的房间,外男不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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