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个字,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但陆喻舟听到了。
还真是能屈能伸,陆喻舟忽然发现自己不是很了解她,又觉得她本就是这样,要不然怎么在缃国公府独善其身的呢。
他将她抱到放置换洗衣衫的长几上,双手撑在她两侧,缄默半晌,淡淡道:“你可能是官家的女儿。”
即便有这种猜测,宝珊还是心尖一纠,“何以见得?”
“你的玉佩。”陆喻舟的指尖来到她的锁骨处,轻轻一勾,将那根系着玉佩的红色从侧襟中勾了出来。
色泽莹润的玉佩被男人捻在指尖,“这块玉佩,跟官家的那块几乎一样。我发现端倪后就开始着手调查,后来在前东宫的几名老侍从的口中,得知了当年的部分真相。”
之后,他将事情如实叙述了一遍。
听完他的话,宝珊愣坐在长几上,不解地问道:“东宫侍从说,玉佩是一对?”
“嗯。”
“可我今早瞧见,官家的腰上本就系了一对。”
在男人略显错愕的神情下,宝珊也将自己从官家那里听来的话原原本本叙述了一遍。
两人对视后,又都移开视线,陷入各自的思忖中。
陆喻舟思量时,习惯用手指敲打桌面,那一声声像鼓点的敲打声消弭时,男人得到了两种猜测。
若宝珊这枚是假的......
陆喻舟随即否定了这种可能,宝珊原本与皇室毫无干系,不会有人愿意花精力在她身上设陷。
若宝珊这枚玉佩是真的,那官家得到的另一枚玉佩就是有人刻意伪造的,目的是引官家来到此地吧。
之后呢?
刺杀?报复?叙旧?威胁?
这个始作俑者会是谁呢?
拉回思绪,陆喻舟摩挲着掌心,既然有人在背后谋划,那就将计就计吧。
不过......
陆喻舟掐住宝珊的下巴,眼中依旧没什么温度,“若是给你选择,你想做谁的女儿?”
这个问题听起来很幼稚,但确实问到了宝珊的心坎儿里,宝珊毫无犹豫回答道:“先生。”
她想做慕先生的女儿,哪怕被笑痴心妄想。
陆喻舟低笑,倒没有笑话她的意思,而是略带了一些无奈,“我也希望。”
轻缈的一句话,让两人达成了共识。
陆喻舟不想让慕时清因此事肝肠寸断,宝珊不想认官家为父。
若“真相”不尽人意,那就将其封存吧,隐瞒下去吧。虽然有些对不住官家,但官家当年拆散鸳鸯,本就理亏在先。
陆喻舟扣住宝珊的后脑勺,提醒道:“无论真相如何,你都要留在我身边,这是我们刚刚讲好的。”
宝珊抿唇不语,刚刚是讲好了,但他可以多次出尔反尔,她就不可以了吗?
女子柔柔一笑,“好,成交。”
陆喻舟也回以一笑,只是这笑好似不怀好意,他走到衣柜前,从包袱里取出一个荷包,扔给宝珊。
宝珊扯开荷包系带,唇畔的笑瞬间僵住。
怎么又有一枚一模一样的玉佩???
看她皱起秀眉,陆喻舟不紧不慢道:“当初我从你脖子上扯下玉佩时,丢进了榻缝里,后来,我发现官家的玉佩后,让人仿了你这块,以备不时之需。”
宝珊对比着两块玉佩,冷声问:“到底哪块是真的?”
陆喻舟抬手,抚平她的眉心,将荷包里那块按在她的掌心,“这才是真的,好好保管。”
宝珊瞪着他,“大人比我想得还要卑劣。”
“你会感激我的,”陆喻舟笑,笑不达眼底,“现在,我要你拿着假玉佩去见官家。”
*
客房外,阿笙紧紧握住侍卫叔叔的手,困得直晃。
见状,侍卫解下刀柄放在一旁,将他抱起来,搂在怀里,心思想着屋里的俩人可真折腾孩子,瞧把孩子困的。
阿笙闻到一股陌生的气息,有点不适应,皱了几下鼻子,最终敌不过困意,歪在侍卫肩头沉沉睡去。
“咯吱。”
房门被打开,宝珊喘着气儿走出来,眼尾泛红,唇瓣水润,“麻烦了,多谢。”
她接过阿笙,抱着阿笙步下旋梯。
陆喻舟告诉她,官家强势,最厌恶不听话的臣子,今晚必然会派人过来查看,看他有没有放她和阿笙离开。
是以,她要配合他演一场...苦肉计。
皎月盈盈,月光倾洒,投下寸寸柔情。
宝珊抱着阿笙坐在大堂内,烛火即将燃烬时,宝珊双手合十,渐渐睡去,而怀里的小团子却是清醒的,仰头望着娘亲暴露在外的玉佩。
他用指尖刮着玉佩上的纹路,没注意到朝他靠近的身影,等扭头看去时,被来者捂住了嘴巴。
来者是御前大太监徐贵,奉官家的吩咐,过来看看陆喻舟是否听进去了劝说,放宝珊离开,没曾想,竟在大堂里看见了睡熟的宝珊,以及她脖颈上佩戴的...羊脂玉佩!
徐贵是官家的心腹,见过官家手里的玉佩,此刻瞧见宝珊这枚,甚是震惊。深知这件事必须让官家知道,他松开阿笙的嘴,想要叫人进来把母子俩带走,却惊动了二楼的侍卫。
侍卫问道:“什么人啊?”
随着这声动静,趴在桌子上睡着的驿工也清醒了,端着烛台走到徐贵身边,“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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