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喻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深知自己在逼迫人,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可自从那晚被算计,与她有了肌肤之亲后,就一直在打破自律,逼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自己失了风度,又没得到愉悦,何必呢?
陆喻舟在心底自问,对她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是单纯的发泄欲念,还是有了凌驾于理智之上的心动?
剑眉微微蹙起,他坐在床边陷入思忖。
宝珊后退几步坐在圈椅上,心里忐忑,不知他在思量什么,但可以肯定,他动摇了,也许这次真的可以彻底摆脱与他的束缚。
一门之隔的堂屋里,慕时清叩住想要撞门的慕夭,“让他们好好谈谈。”
慕夭揉揉发疼的脖颈,跺跺脚,“陆子均要是欺负宝珊怎么办?”
怕他不理解,慕夭红着脸道:“就是那种欺负。”
那种欺负......慕时清挑眉,没有接话茬,可卧房内静悄悄的,毫无动静,根本不像慕夭设想的那样。
慕时清拉着慕夭坐在桌前,静等里面的人走出来。
齐冰抱起一直冲猎犬们龇牙的小黄狗,走到窗前坐下,捂住小黄狗发抖的身体,心道这小东西怕成这样,还是选择拼命护主,想必加以训练,能成为优良的军犬。
随着天边鱼肚白,微弱的晨曦映上窗纸,陆喻舟终于有了反应,“你意已决?”
宝珊心跳加速,同时也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她知道,他同意了。
“是,奴婢想好了。”
陆喻舟挽起衣袂,“卖身契拿来。”
宝珊不明所以,掏出卖身契,递过去时指尖都在抖。
陆喻舟咬破拇指,在卖身契上印了一个带血的手印,之后把卖身契丢给宝珊,起身时敛起了全部的情绪,眼底薄凉更甚从前。他又恢复了那个端方自持、不讲请面的汴京第一公子。
拉开门扉时,宝珊站起身,有礼貌送别的意思,可男人看都没看她一眼,大步走出卧房,身形如鹤,衣衫飘逸,不缠红尘烦恼丝。
对宝珊的那一点点怜惜,被他彻底猝灭在心底。与人比起绝情,他没输过,又怎会因为一个不情愿的女人,失了自己的风度。
一切都当没有发生过吧,不过一抹倾城色,见之忘之。
客堂内,陆喻舟恢复了翩翩气度,躬身作揖,“让先生见笑了。”
慕时清拍拍他的肩头,“还能赶上早朝吗?”
“告了半日的假。”
“我送送你。”
朝霞满天,春风阵阵,吹乱师徒二人的衣摆,陆喻舟停下脚步,“容学生问句不该问的。”
慕时清斜他一眼,打趣地问:“既是不该问的,为何还要问?”
既然心里放弃了宝珊,就可以更为理智地来分析宝珊的身世了,但没有十足把握之前,陆喻舟不想给了先生希望,又让先生失望。
不能直接,就只能迂回试探,陆喻舟淡笑道:“慕宰相时常跟学生念叨先生的婚事,说先生三十好几,还不成亲,他很是担心。”
慕时清缄默。
陆喻舟又道:“学生一直很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让先生甘愿拜倒在石榴裙下,无怨无悔?”
无怨无悔......何止无怨无悔,是肝脑涂地地臣服,是不加理智的痴缠,是肝肠寸断的相思,可这些,慕时清不会与旁人提起,哪怕是自己最得意的门生。
“是一个值得的女子。”他说得云淡风轻,眼尾泛起浅浅的红晕。
“先生...”陆喻舟顿了下,目光一晃,“可曾得到过她?”
这话触及别人的私密,不该拿到台面来问。
意料之中,慕时清没有回答。
气氛凝滞了一息,陆喻舟知道不能再追问了,否则必露出马脚,他转而一笑,“先生请回吧。”
“好。”慕时清只当陆喻舟这个年纪好奇情与爱,没有太往心里去,他握了握对方的手,“子均,据我的眼线调查,皇城司一直有人想要扳倒你和家兄,你比家兄冷静,要多劝劝他,不可在官家面前,与皇城司硬碰硬。很多时候,想要瓦解一方势力,需徐徐图之,做足准备,方可水到渠成。”
陆喻舟颔首,“谨遵先生教诲。”
慕时清拍拍他,“好了,快回吧。”
扈从牵来黑色大宛马,陆喻舟翻身上马,反握马鞭拱了拱手,“学生告辞。”
慕时清抬下手,目送一行人离开。
缃国公府。
当缃国公得知长子为了一个女人跟朝廷告假,连早朝都不去上时,气得差点捶胸,他的长子从来都是冷静理智的,从不沾花惹草,洁身自好,何时为了女人昏过头?
简直糊涂!
早膳时,缃国公再三强调,即便世子把那女子带回来了,也不允许放行。
众人点头哈腰,连连应声。几个大丫鬟互视几眼,心里美滋滋的,没有了宝珊的威胁,以她们讨人欢心的本事,说不定能吸引世子爷的注意。
晚膳时分,陆喻舟回到府邸,发现仆人们都在偷瞄他,拢眉道:“有事?”
世子爷的一句质问,让仆人们抖了几抖。
“没事儿。”
“对对,没事儿。”
陆喻舟懒得理会,径自去给父亲请安。
二进院正房内,缃国公一边对着笼中鸟吹口哨,一边没好气地问道:“今儿去哪儿了?早朝都没上!你可知有多人盯着你呢,你怠惰一点,就会被人揪住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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