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凉回过神,扭头去看那挂在赌坊中央的榜单,心情又沉重了起来,“来看看快要到手的银子是如何飞走的……”
要知道,最初她押上九成身家赌慕回深胜时,只不过有一小部分人跟在她身后撞撞运气。但,或许是今日慕回深已经初显锋芒,此时此刻,赌他获胜的人数一日之间竟扶摇直上,甚至直接跳进了榜上前五。
望着那一群见风使舵的人,苏凉在心里已经将他们撕了无数遍。
不像话不像话,赌个钱都如此不坚定!
喜欢文少霖,喜欢枫品南的就要做一个忠诚的粉丝啊啊!现在挤到慕回深这儿来算什么事儿?!这样她最后赌赢的银子就少了好几倍啊〒_〒
又在赌坊观望了一阵,苏凉也觉着无趣,便撑着木桌缓缓起身,朝身边的小离钦伸出手,“走吧。”
悬满彩灯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路边摊着各式各样的新奇玩意儿,吸引了一群牵着大人手的孩子。街道两边的酒楼时不时还传出阵阵笙箫之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不远处,卖糖葫芦的老头在街头叫卖,身边正有一对父子在买糖葫芦,男孩约莫和离钦差不多年纪,看上去却比小离钦天真些,正拉着男子的衣袖,软声唤着“爹爹”。
苏凉心头微微颤了颤。
原本也不算什么,但想到白日里百里期和离钦父子相遇不相识的情形,眼前这一幕还是给了她不小的冲击……
平常这个年岁的孩子大约都是这样,依偎在爹娘身边,被庇护在羽翼下吧。
不像她,不像……离钦。
苏凉垂头看向正稳稳扶着自己的小离钦,有些恍然。
还记得十年前,她见到刚出生的漠娆时,之所以有些触动,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和漠娆是同病相怜。当时,她只意识到漠娆即将失去双亲,和她一样成为孤儿。但却忘了,漠娆在云水山庄的那些年,虽然因为百里夫人的心结,女扮男装、常年不能出落玉轩半步,但百里夫妇却给了她一个完整的家庭和最起码的父爱母爱。
所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自己相似,甚至比自己更“身世凄惨”的不是漠娆。
而是,明明父母健在却偏偏要像孤儿一样活着的……
离钦。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自己。
“师父?”
察觉到自家师父的视线,离钦微微仰头,素白的小脸虽残留着些许稚气,但眉眼间却已有了远超同龄人的成熟。
苏凉眸色微闪,有些刻意的移开了目光,再次望向彩灯下正举着糖葫芦的男孩。
成熟的背后是眼泪。
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师父。
顺着苏凉的视线,离钦也瞧见了那男孩手中晶莹剔透的糖葫芦,抿了抿唇,他忽然扬唇笑了起来,“……师父想吃糖葫芦?”
“……”苏凉的眼神带着一丝“谜之哀怨”。
“来。”细心的扶着苏凉在路边一铺子边坐下,离钦转身便朝扛着糖葫芦要走的老头走去。
苏凉抿了抿唇,就这么一直盯着自家徒儿“瘦削”的小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师父。”正深深的反省间,离钦已经走了回来,手里还举着一串糖葫芦,唇边的笑容浅浅。
别对她这么笑啊!!一个正太的笑容对她这种活了四十多年的老女人杀伤力莫名的大啊啊啊!
像是被蛊惑了似的,她下意识的接过糖葫芦,摘下面纱咬了一口……
“嘶……”
好!酸!
苏凉抽搐着唇角,艰难的咽下了口中酸甜的汁液。
“怎么?不好吃吗?”离钦惊诧眨了眨眼,笑容僵在了唇边,有些失望的瞪了瞪那串不争气的糖葫芦。
“……”
瞧见那可怜兮兮孩子气的表情,苏凉登时将所有想骂出口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瘫着的脸勉强扯出了一抹“慈祥”的笑容,“……好,好吃。”
一边忍着眼泪,一边酸的直吸气,她终于咬着牙将一串糖葫芦吃的干干净净。
“师父既然喜欢,那我再去买一串!”
“……不必!不必了。”眼瞧着小离钦又要转身,苏凉大惊失色,忙不迭的将人唤了回来。
“?”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苏凉赶紧岔开了话题,“赌坊已经去过了,现在……回蓬莱居吗?”
这么快就回去?
小离钦垂眼,闷闷的应了一声,“好。”
“……”这声音怎么听很委屈啊~
心头又中了一箭,苏凉撑着木桌站起了身,琢磨了片刻,真诚的开口,“那……你还想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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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对于自家徒儿的喜好、心性,苏凉真的是一无所知。
就比如……
她从不知道,如此良辰如此夜,自家徒儿竟然想躺在草地上,在夜风中看月亮。
大晚上,抱着腿坐在叶城郊外的苏凉内心有一点小崩溃。
男孩枕着臂躺在她身侧,静静地看着天,唇角上扬,黑眸透亮,似乎十分愉悦的样子。
……他在高兴啥?
憋了半晌,苏凉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阿钦……喜欢看月亮?”
男孩依旧盯着夜空,嗓音清亮微扬,明晃晃昭示着他的好心情,“师父不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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