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燕语点头,一只手却不停地摸索着这驾宫车。
这是君慕丰留下的,之前白鹤染回天赐镇时坐过一次,后来便给了她。她跟白蓁蓁说:娘亲一直劝我再重新打一架宫车,别坐这辆,怕的是我睹物思人总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可是她不知道,如果我身边一样他的东西都没有了,我会疯掉。所以有的时候不是一定非要去忘记一个人,不如将他深深记在心里,这样才能给想念一个安身立命之所。我不想我的生命里从此彻底的没有了他,我还得靠着他的影响和他的气息活下去。蓁蓁,你能懂吗?
白蓁蓁苦笑,我都是订了亲的人,我怎么不懂?九殿下到现在都没有回京,我从来没跟谁问过他的去向。不是我想问,而是我害怕问,与其问到一个不好的结果,不如我抱着自己的幻想好好活下去。只要信念还在,他就一直都在我的身边。
赶车的人是马平川,白鹤染离京之后将他留给了白燕语。宫车一路行得十分平稳,人多的地方也避让得不着痕迹,白燕语不得不感叹:二姐姐身边的能人是真多,就连个车夫都是个中高手。过去的一年里,我们都是依靠着二姐姐过活,现在自己也开门立府了,就不能总靠着姐姐,得自己长本事了。
小娥掀开车窗帘子往外头看,轻声开口说:到了以前的文国公府了。
车里的人都愣了一会儿,然后齐齐往窗外看,果然是她们从小长到大的熟悉的地方。
只是现在的文国公府也就只能看个街景,府邸已经烧没了,就连大门和门口的两个柱子也都烧得焦黑一断两截。物非人非,从前盛景如今不过是处遗址,也是叫人唏嘘。
白蓁蓁说:把帘子放下吧,没什么好看的,那座府里几乎就没有好的回忆,至少我如今能想得到的,尽是些糟心糟肝脑人的破事,没一点儿值得惦记的。
小娥说:也不尽然,至少二小姐回京之后是有几件叫人爽快的事的。
白燕语亦想起从前的生活,不由得苦笑起来,从前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是把自己折腾成了那个样子,如今想想,那时的我和我娘亲,跟站在花楼门口挥帕子的姑娘有什么区别?不过就是一个站街,一个站府罢了。我甚至还曾经对白浩宸动过心思,图的就是将来他能继承爵位,而我若跟了他,后半生便能有个踏实的生活。
白蓁蓁拍拍她,形势所迫罢了,否则谁愿意过那样的日子?我若不是因为红家有钱,怕早也被那个爹给卖了。在他眼里,我们不过是他棋局里的一枚枚棋子,哪里需要就扔到哪里,他可不管我们幸不幸福,也不会管我们的死活的。
宫车终于回到凌安郡主府,红氏还在府里忙活,她在教林氏如何帮着白燕语打理郡主府,同时也告诉林氏凡事都不能太过,虽然她是娘亲,但她的女儿已经是郡主了,不可同日而语。
林氏这些日子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红氏,着实学到了不少东西,就连一些规矩利益也更熟络。所以对于红氏这话她是一百二十个同意,也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她如今就是郡主府的老夫人,虽然年轻了点,但意思还是那个意思。她可以帮着白燕语打理府里的锁事,但所有大事、所有主意都得白燕语来拿,一旦白燕语决定的事,她就不会再反驳。
白燕语回府之后就去找了红氏,对红氏说:能不能让白顺留下?之前二姐姐问过我要不要白顺的,我碍于凌王府上还有童公公在,就没答应。但是现在红姨也看到了,府上何止是缺人手,根本就是没人手。不如就让白顺留下来帮着我操持吧,买奴的事他也在行,我能省心不少。不然再让我去外头找个管家来,我真是不放心。
红氏立即点头,我明白,放心吧,我会去跟白顺说,公主府那头也会托人给纪伯带话,告诉他白顺不回去了。另外公主府里头还有一些从前文国公府的旧人,这些人我建议你就别要了。那童公公说得对,新主子要用新奴才,这是规矩,也是个好的寓意。管家咱们没办法找新人,其它的人就得尽可能的讲究起来。就让白顺从外头再给你买新人进来,虽然新人也有好有坏,但这就是个过程,你总得学会辩人用人。
这事就这样说定了,白顺也很高兴能留下来照顾三小姐。
再次日,宫里传出消息,太后大丧。
刚恢复几日的上都城又重新挂起白幡,百姓都说:这个年算是过不好了。
的确过不好了,这才正月十一,就办了两场丧事,更别提大年夜那晚城外遍野的尸体。
太后大丧办得很隆重,但同时也很官方,一切都是按照太后的规制来办的,没简略半点,但也没增添半点。皇上给了叶太后死后该有的一切尊荣,但却是不带一丝感情的,包括给太后的谥号里头,都不见一个慈字,也未见一个义字。
有明眼人看得出来,皇家和这位叶太后的关系不好,能做到大办丧事就已经不错了。
太后的丧事原本想办五日的,但有朝臣说,第五日正好是上元节,这个大年都没过好,大年夜都用来打仗了,如果上元节再给太后出殡,这一年的年景实在是叫人堪忧啊!
古人是很讲究这个事的,为何大年都要过得热闹隆重,还得讲究顺顺利利,就是图未来的一年能够有一个好的开端,风调雨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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