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还是要杀了这个儿子,他可以豁出去老脸跟白鹤染求情,可是当这个儿子囤积了私兵,时刻为造反和篡位做准备,他就不能再留了。
他能只考虑自己是个父,他还得想着自己是个皇帝。在家国天下前,先有君臣,才有父子,他想守家之前,必先守国,任何危及君威国土的势力,都不得不除。
他的目光又看向地上的四根手指,间殿那人知他心意,默默上前将手指拾了起来,重新装回盒子里,送到了老皇帝的桌案前。
老皇帝伸出手,轻轻在那四根手指上来回摸索,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闪过那个三儿子年幼时的模样。想到他亲自教他拉弓射箭,亲自将他扶到一匹小马驹上,也想到他握着那孩子的小手,一笔一划地教其写字,想到那孩子生病无助之时,他坐到病榻前一遍遍拭他的额头。
可惜,他能想到的全都是那个孩子儿时的模样和事情,甚至就连少年时期都很少能想得起来。最好的记忆都留在了幼时,那么长大后呢?
老皇帝面上泛起浓浓的苦涩,他很想做个好父亲,他也在尽力的去做一个好父亲,可是他的儿子回报给他的是什么?
是囤积私兵,谋夺他的皇位,是想把他从皇帝位上赶下来,甚至杀死。
老皇帝阵阵后怕,不寒而栗。
你去吧!他声音疲惫,整个人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做得利索些,别让他太痛苦
第654章 寒极草
? 这一晚,许多人无眠。
天和帝派出去的人悄悄潜进平王府,虽然毒障让他们瞬间就失了功力,甚至双脚发软如喝醉了一般。但是现在的三皇子情况还不如他们,所以,当一个虚弱无力的人寻到书房时,躺在床榻上的重伤者根本没有丝毫反抗能力。
一枚药丸塞到了他的嘴里,不出三息,七窍流血,人,无声无息地死了。
平王府墙根儿底下,阎王殿两名暗卫隐在角落里,看着间殿那人喝醉了一样翻出墙头,还摔了个跟头,艰难地离开了平王府地界,去了皇宫的方向。
直到走出很远,其中一个方才压低了声音道:我们也走吧,我去跟九爷回禀,你去跟十爷复命。今儿这事儿完成得也算圆满,两位爷也该满意了。
另外一人点点头,两个人瞬间消失于夜色。
京郊,神策营。
十皇子君慕凛坐于帅帐内,面前的桌面上摊放着的,正是右相完成的那幅锦绣江山图。
下方站着的,正是从平王府回来的那名暗卫。
这么说,老头子下狠心了?
暗卫点头,正是。属下白天吃过王妃给的解药,所以出入毒障完全无碍,但那位间殿使者可就没属下这般待遇,怕是前前后后折腾这两回,他的一身功夫也得废去一半。
君慕凛面上现出一丝得意之色,那是,染染使毒的手段可不是吹出来的。老爷子这些年视间殿为命,总以为有间殿在手,天下事尽在掌握,可事实上呢?若不是阎王殿放出风声,指望间殿的人自己查出伏击法门寺的私兵是从哪里来的,怕还得个一年半载,甚至这事儿最后指不定还要落在叶老太太头上。虽然我们最初也以为是叶老太太的兵,可真是万没想到,老三居然也不老实,偷偷摸摸干了这么大一出事来。
他说着话,以手点着桌上的江山图,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老三至少有两万兵马分藏在这几处地方。传令下去,阎王殿分殿就近捣毁,命各属地官员全面配合。
是,属下遵命,这就去办!主子可还有其它吩咐?
君慕凛摆手,没有了,你去吧!
那人一闪人,消失不见。
君慕凛靠坐在椅子里,唇角勾起一弯邪乎乎的笑来。
他是重亲情,重手足,但不是所有手足都是值得看重的。就比如说这老三,干什么不好,大半夜出兵伏击他的媳妇儿。又干什么不好,雇佣杀手寻杀媳妇儿亲哥,一杀就是十年八年。
别说白鹤染出手了,就是不出手,这口气他也咽不下去。
但是这个手他不能动,他得让老爷子自己看清楚那老三是个什么心思,得让老爷子自己将这个父子缘份给斩断。只有这样才能斩得彻底,只有这样才不会留下后遗症。
他的染染,谁也不能欺负,谁让他的染染不痛快,那就只能用命来抵。
何况老三意图谋反,此时不斩,待有一日机缘成熟羽翼丰满,那便是一场浩劫。
他做为神武大将军,绝不允许东秦境内发生这样的浩劫。
目光又聚到那锦绣江山图上,右相在绘制这副图时,除了绘齐了整个东秦江山,还将周边属国也绘制在内,包括已知的山川河流,和那片一望无际的无岸海。
北丽国边境,乌天府如一根刺一样扎在那里,右相刘德安选择用了血红的颜色绘那片土地,因为那是东秦的耻辱,是在郭问天手里输掉的一片家园。
君慕凛知道,终有一天他的大军会打到那里,将失去的国土一寸一寸收复回来,所有给予东秦耻辱的侵占者,他会一个一个将他们扔出东秦。包括那个北丽国,终有一天,他要将东秦的大旗插到北丽国的国土之上,他要让所有人都看到,许多年前被郭问天丢失的尊严,他君慕凛全部都给找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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