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出院手续正在办,马上您就能回家了。
可俞老太太只是淡淡嗯了声,接着便不再理她,转而拉着宴欢手,继续和她说话。
汪怡被晾在原地,嘴角的笑容僵硬下去,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
但汪怡毕竟出身豪门,从小便接受过良好的家教素养,很快她就敛去了不愉快的情绪,恢复了平静。
妈,我去给您倒杯水。
汪怡笑容依旧得体,她说完后转身进去隔壁的会客厅,去给老太太倒水。
她这一走,宴欢倒是松了口气,她一边和老太太闲聊,另一边悄悄用眼角去瞥俞少殸。
他从刚进来到现在一直沉默着,宽肩窄腰地站在墙侧,微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过宴欢也习惯了,俞少殸向来话少,在家人面前同样也不怎么说话,每次跟他回家聚餐,他简直比宴欢还要格格不入。
自俞父前些年离世后,除了俞老太太,他仿佛与家里其他人都脱了节,包括汪怡和他二叔一大家子。
真挺奇怪一人。
宴欢忍不住多打量了他一眼。
与此同时,俞少殸感受到了一股视线。
略一抬眼,便看见了正在偷瞧他的宴欢。
他视力极好,从这个角度,恰好能看清宴欢眼角处那枚被勾画出小巧爱心状的红痣。
别出心裁,也很好看。
但看在眼里,莫名带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俞少殸轻吸口气,双手从西裤兜里抽出,一贯冷淡的眸子慢慢眯了起来。
正欲抬腿上前,却听俞老太太忽然喊了他一声。
少殸啊,你和欢欢今天穿得这么隆重,是要去参加舞会吗?
老太太年轻时爱跳舞,和俞老太爷也是在一场舞会相识,要不是近几年她身体越来越差,说不定她都要对广场舞起兴趣了。
俞少殸扯起唇,笑了笑:奶奶,我们是去参加了雅礼的校庆。
老太太哦了声,目光一瞥,却见自己乖孙媳妇儿嘴角撇出了点不满的弧度,瞧着不太高兴似的。
老太太正想开口询问。
只见宴欢忽然眼圈一红,眼眶立马蓄了泪水,水盈盈的,脸上也写满了委屈。
奶奶,他欺负我!
宴欢指着俞少殸的鼻子开始控诉。
俞少殸:
他蓦地蹙眉,意识到了不好。
宴欢分明是故意的。
她在演戏!
果不其然,老太太一听宴欢要哭了,心疼得跟什么似的,她一边瞪着俞少殸,一边轻声安慰宴欢。
有什么委屈跟奶奶说,奶奶帮你找回公道!
宴欢演技极其精湛,不仅眼圈红了,鼻尖也红了一点,瞧着十分让人怜惜。
她抽了抽鼻子,开始大倒苦水。
说她准备了好几天就等着和他一起参加校庆,可他嫌自己丢人。压根不想带她去。
还说她放心不下他一个人去,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自己去了,还要被他甩脸色,被别家千金看足了笑话。
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对宴欢添油加醋说的这一通假话,俞少殸不好直接反驳。
他静静听完,心里好气又无奈。
隐约间,还莫名有分愧疚。
宴欢洋洋洒洒说了好些话,俞老太太越听越来气,她恨铁不成钢地怒目望向俞少殸,开始数落他。
俞少殸默不作声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嗯一声。
在他的视线里,宴欢虽然微红着鼻尖,瞧着一脸受伤的样子,可眉眼间的那点幸灾乐祸和看戏的姿态根本不掩饰。
像只胜利了的小孔雀,正在得意地挥舞着翅膀。
俞少殸气着气着,忽然有些想笑。
俞老太太一连数落了他好几分钟,直到汪怡端了杯水姗姗来迟,她才指了指俞少殸的鼻子,最后说了句:
你啊你啊,要能有你爷爷一半的浪漫和风度,欢欢和你的孩子早就能打酱油了!
宴欢:?!
别啊奶奶,矛头别指向我啊!
第11章 禁止犯规
话题兜兜转转又绕了回来。
俞少殸默不作声。
宴欢难得和他保持了默契,只敢陪笑,不敢接话。
半小时后,出院手续办好,收拾好病房里的东西之后,宴欢扶着老太太去坐电梯。
电梯还没到。
俞少殸伸手摁下电梯键,站在一旁等,他半垂下眼,视线却透过光可鉴人的电梯门落在身后的宴欢脸上。
宴欢挽着老太太的手臂,唇角甜甜地勾着,眉眼间是他最熟悉不过的乖软听话。
她正和老太太低声说话,不知说到了什么,老太太笑得直摇头。
某一瞬间,他几乎产生了错觉。
仿佛三年前他第一次见到穿着婚纱的宴欢时,她就像眼前这般,眼眉温软,楚楚可爱,笑容里仿佛掺了蜜,让人一眼就沦陷。
可谁知这一切都是她伪装出来的虚假面具?
真真假假。
让人煎熬。
俞少殸很快回过神,他漫不经心地撇开视线,从鼻间冷冷地嗤冷声,不再去看她。
他这声嗤,尾音轻拖,音量其实很小,可好巧不巧的,宴欢就是听到了,而且很清楚其间带着十分明显的嘲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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