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令人费解。
她当初离开陆家,从开封出发,那些人押着她上了船。辨认方向,航道是先向东,再向北的。
路上问过旁人这是去哪,没人告诉她,只叫她老实别多问。
□□日的功夫下了船,又坐马车。支着耳朵听,听到的全都是官话居多,带着天南地北的腔调。
到底是到了哪里?
被送进了一个宅院里,看着像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别苑。将她关在了一个小院子里。
管吃管喝,但一直没有人来见她。
温蕙自然不知道,这个时候,赵卫艰正在想办法走司礼监秉笔太监双满的路子,所以才把她搁在京城外的别苑里暂不理会。
但双满跟霍决穿一条裤子,这条路没走通。到底,是绕不过霍决,这个皇帝跟前的第一亲信太监。
这时候身边人再提起来:别苑那个女子
赵卫艰道:我瞧瞧去。
跟霍决订过亲,又嫁到了余杭陆家,实令人好奇。
主要还是跟霍决订过亲,令人好奇。因霍决这阉人,对自己的过去捂得很紧。大家都对他好奇。
那一日温蕙被叫去,还以为自己能见到正主。
结果大厅里没有旁的人,只有她自己。
屏风后面忽然隐隐有响动,似有人来。温蕙的手在袖子里握住了匕首的柄。
能挟持住最好。
这是最最好的。
不能的话,陆夫人想让她自己逃命。
她当然想回家去,家里有陆夫人有璠璠,还有陆嘉言,那是她的家。
可若家没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便是她和璠璠能逃,以后以什么身份生存下去?
所以,结束这件事保住陆家,比她独逃独活更重要。
她想的是,若真不能,便跟这个人同归于尽。
因为一切的一切,缘于有这么一个人,对她有欲望。
陆正和江州堤坝案都只是碰巧,赵胜时也是碰巧。
根源还在于,有人对她有欲望,于是陆正被捏了把柄,赵胜时只是手段和工具。
从根子上斩断这欲望,作为中间人的赵胜时,没有利益驱动他把江州的事翻出来,还不如握着等以后再从陆正身上获取什么别的好处。
也不能说不对,只是过于简单和粗糙。但温蕙只是个内宅妇人,她对于官场有这种程度的了解,已经是个合格的士大夫之家的妻子了。
因为男人们,从来没对妻子寄予过更高的期望,能完成人情往来的社交就可以。
听到屏风后的动静,温蕙垂着眼,在袖中握紧了匕首。
可那人却没出来,有一声轻笑,隐约听见他感叹了一句:居然还是个美人找个人教
然后那人便走了,没有给温蕙动手的机会。
过了几日,有个妇人来教她。
这男人啊,也不是只有前面才快乐。她道,其实男人的后面也
温蕙原不知道她来是干什么的,只觉得她不像良家。待听了几句,抓起了桌上的茶壶,狠狠砸了下去。
妇人窜了出来,裙子上都是茶水。
这个性子太烈,奴家教不了。她狼狈道。
报上去,上面人一笑:说不定对霍阉的口味呢,他不是正喜欢折磨女人?性子烈的,才带劲。
众人都一笑。
笑里带着深深的恶意,既对霍决,也对温蕙。
温蕙终于被送进了霍府。
在轿子里等了好久,好像旁人都把她遗忘了似的,手脚都快冻僵了。
终于有人来了,恭敬地道:姑娘请下轿吧。
帘子被撩开,温蕙抬眼,起身走了出来。
来人像是个管事模样,恭恭敬敬地道:姑娘请跟小的来。
她明明是妇人装扮,张口闭口叫姑娘,睁眼说瞎话。温蕙也不跟他争,跟着他去。
只转眸间,檐廊柱子后面露出红色金线的衣角,藏了起来。
温蕙蹙眉。
一间明朗整齐的院子,才到门口,便有美貌的婢女迎上来:姑娘来了,快快进屋。
迎进屋中,华丽精美。
地龙烧上了,还没热起来,姑娘先烤烤火。她们道。
鎏金掐丝的熏炉抬过来,上好的银丝炭没有一点烟气。
打量一眼,家具,帐幔,字画,摆件,婢女的衣衫,过于贵重华丽,处处透着奢靡之感。
恰是她的婆婆陆夫人最讨厌的。
热汤热水热饭热手炉,总算把她热乎过来了。就是见不着像主人的人,都是婢女。
晚间准备了热热的洗澡水给她沐浴,花瓣精油香膏蜜脂。
她问婢女:我的东西呢?
婢女道:您的箱笼都抬进来了,在里面。
温蕙自取了换洗的衣衫,在净房里褪下身上穿的:别动我的东西。
婢女们便退出去,不敢乱动。
旁的美人进来,先洗澡净身,随身的东西搜查一遍,再盘问出身来历经手人祖宗八代,会何本事有什么特长。
然后丢进一个专门放美人的院子里,等着安排。或是去了都督、左右使身边伺候;或是赐、送了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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